蘭姨太太的這份態度,雖然算不得無禮,卻也十分不客氣。可是,夏錦瑟卻依然不以為意,瞧見錦繡她們要走了。也連忙笑著正要追上去時,身后卻聽得夏錦依細細弱弱的聲音叫住了她。
夏錦瑟轉頭看向了身后的庶妹,只見夏錦依低垂著眼瞼,目光似乎并不敢與她對視。又是猶豫了好久,終于輕咬著嘴唇,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輕聲開口道:“二姐,蘭姨太太畢竟只是姨娘,您方才太客氣了。”
她倒也沒有將話挑明了說,但是夏錦瑟也不是蠢人,自然能夠聽懂夏錦依所要表示的意思。
夏錦瑟聞只是一笑曬之,并沒有回話,自顧自的朝著前邊走去。
夏錦依被夏錦瑟這般無視,臉色微變,眼眶子也有些泛紅,但她終究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如同往日一般,低下了頭,默默的跟著夏錦瑟的步子朝著正房走去。
錦繡隨著蘭姨太太經過通傳到了正房廳里的時候,三房的姐妹都已經到了,她的表姐楚玉兒也坐在了太夫人的下首。
而太夫人此時正躺靠在榻上,背后墊著一個紫色底面繡福錦緞靠枕上,雙腿架在一張雕紅漆小矮凳上,腳邊坐著一名少女,正替她錘著小腿。
錦繡原本以為是丫鬟,不妨等到走近之后,方才發現那名替太夫人捶腿的少女,從打扮上看來,卻并非是丫鬟。她仔細瞧了一眼,認出對方竟然是她的四堂姐夏錦瀾。
不過,想到她那些堂姐堂妹對太夫人的討好,錦繡對于夏錦瀾這舉動倒也沒覺得什么怪異了。
錦繡目光微微掃過一眼夏錦瀾,便迅速收回,低著頭乖乖隨著蘭姨太太的一道兒行至廳里正中間,與太夫人行了福禮。
太夫人倒是沒料到今日蘭姨太太竟然也會過來,心中自是驚訝的,但都藏在了被她眼瞼掩蓋下的眼睛里,并未露出吃驚神色。等到了錦繡與蘭姨太太行禮之時,她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松松的眼皮,視線掠了一眼錦繡與蘭姨太太,便立刻收了回來,板著一張臉,冷淡的出聲“嗯”了一聲。
沒有叫起之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
蘭姨太太和錦繡習以為常,聽到了太夫人的聲音便自己站了起來。
若是往日里,錦繡都是自己來請安,若是太夫人叫了起,自然是自己乖乖的走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可是今日,二人卻并沒有馬上往邊上去,蘭姨太太牽著錦繡的手,反倒是輕笑道:“說來,妾身也有一段時日未來與太夫人請安了。”
太夫人也是沒有料到蘭姨太太會突然開口說話,她聽著蘭姨太太柔柔的聲調,心里卻是冷笑,連帶著自己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太好:“我不是早與你說過,身體不好便不用過來請安,怎么今日過來了?”
太夫人的語氣有些生硬艱澀,加之微微沙啞的嗓音,越發顯得有些陰沉。
蘭姨太太對此,卻依然楚楚一笑,開口輕語:“昨夜與伯爺說起,突然想到妾身太久未與太夫人來請安了,妾身以為太夫人惦記妾身了,就過來與夫人請安了。”
太夫人拿在手上慢慢轉著的佛珠,突然停了下來,若是仔細瞧著,便能夠發現,太夫人此時食指與大拇指指腹有多么用力捻著佛珠。
她眼神晦暗的落在了蘭姨太太身上,又看向了站在蘭姨太太身邊正低著頭的錦繡,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依然語氣冷淡道:“你倒是疼愛你這孫女。”
“妾身不敢,太夫人是錦繡的嫡祖母,自然也是疼愛她的。”
蘭姨太太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柔柔,可是眼里,卻并沒有半分的柔和。她握著錦繡的那一只手輕輕的抬了起來,對著太夫人又繼續柔聲道:“說來,還是太夫人□□的好,伯爺對錦繡也是疼愛有加,昨日錦繡生辰,還特地尋了一對鐲子送予錦繡做生辰之禮。太夫人瞧瞧,錦繡戴著可是好看。”
蘭姨太太的話音剛落,錦繡便能夠感受到一屋子的目光,都落到了她手上的那對金鐲子上。可想而知,這勇誠伯的禮物是多么受到重視。
其實蘭姨太太這般作為,也大有顯示錦繡受重視的意思。
若錦繡真只是普通庶子的女兒,這般露臉自是不好,可錦繡偏偏不是。錦繡作為二房唯一的女兒,而且是嫡女,已經注定她會是府里的姑娘中比較重視的一位。
這也是為什么太夫人之前為什么會故意無視錦繡,甚至在她生辰上,故意弄出這么一出的意思,用這種方式來打壓錦繡,下二房的臉面。
所以蘭姨太太恰恰要反其道而行,偏偏要向太夫人證明,錦繡在這府里,即使太夫人不喜歡,也是獨一份的。
同時,蘭姨太太今日的行徑也是在告訴太夫人,她如何沒有關系,但是若是太夫人敢對她的子孫下手,莫怪她不客氣。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