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朕,該如何封賞趙軒那小子?”
李全聞,心中一凜,連忙躬身道:“陛下,涼州王殿下立下此等不世之功,揚我國威,蕩平西患,自然是……應該重賞。”
“重賞?”慶帝自嘲地笑了笑,“朕當然知道,要重賞。”
“可是,該怎么賞?”
“黃金白銀?他從吐蕃,拉回來了一百多萬兩黃金,五百多萬兩白銀,比朕的國庫,還要充裕。朕賞他那點,他看得上嗎?”
“美女?他連吐蕃的公主都不要,朕還能找到,比吐蕃公主更美的女子嗎?”
“官職?他現在是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往上,是什么?朕把這龍椅,讓給他坐嗎?”
慶帝的一連串反問,讓李全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奴才……奴才不敢!”
他聽出來了,慶帝的煩惱,不在于賞,而在于,賞無可賞。
趙軒的功勞,太大了。
大到,已經快要封無可封了。
一個年僅二十歲的親王,手握重兵,坐擁金山銀山,更有滅國之功在身。
他的聲望,在軍中,在民間,甚至已經隱隱有超過皇帝本人的趨勢。
這,對于任何一個帝王來說,都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功高震主。
自古以來,有多少名臣良將,不是死在了這四個字上?
慶帝雖然欣慰于兒子的成長,但身為帝王的多疑和猜忌,也讓他,不得不開始警惕。
“起來吧。”慶帝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朕只是……有些煩惱。”
他重新坐回龍椅,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這小子,給朕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啊。”
“賞得輕了,寒了將士們的心,也顯得朕這個做父親的,太過刻薄。”
“賞得重了……朕又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
李全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這種皇家秘事,他一個奴才,哪里敢插嘴。
御書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后,慶帝才緩緩開口。
“擬旨吧。”
“第一,將從吐蕃割讓的土地,正式劃歸涼州,設立西海郡,由涼州王節制管轄。所有繳獲的錢糧物資,也盡歸涼州王府所有,用于西海郡的建設和百姓安置。”
“第二,晉封涼州王趙軒為,秦王。食邑,增加兩萬戶。”
“第三……”慶帝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命涼州王,即刻班師回朝。”
“朕,要親自在太廟,為他舉行慶功大典,祭告祖先。”
“另外,告訴他,吐蕃贊普和他兒子,必須一同押解回京,由朝廷看管。”
李全聞,心中一動。
他明白了慶帝的意思。
前面兩條,是明賞。
給了土地,給了名號,給了食邑,這是天大的恩寵,足以彰顯皇帝的胸襟。
而后面兩條,則是暗抑。
讓趙軒班師回朝,一方面,是為他慶功,將他的聲望,推向頂峰。
但另一方面,也是將他,從他那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的涼州,調離出來。
兵,可以留在涼州。
但你這個王,必須回到京城,回到朕的眼皮子底下。
而將吐蕃贊普父子,押解回京,更是高明的一招。
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吐蕃,是我大盛王朝擊敗的,不是你涼州王一個人的功勞。
這份功績,最終的榮耀,還是要歸于皇帝,歸于朝廷。
一賞一抑,一拉一打。
帝王心術,被慶帝,玩得爐火純青。
“奴才……遵旨。”
李全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然后起身,退出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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