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那豐腴女子來到后堂之后,女子這才看向周遲,不過仍舊是一不發。
周遲取下玄機上人給出的信物,對方接過來查驗一番之后,很快遞還給周遲,這才說道:“周仙師,有什么想知道的,便問吧。只是一些此地不知道的東西,要等幾日,讓我們從別處調來才行。”
周遲開門見山,“百鱷山的白堊,現在到哪里了?”
豐腴女子一怔,沒有急著說話,只是從身后的柜臺上取下一個木盒,翻找片刻之后,這才遞出來一張紙,說道:“那位就在渭州城外。”
周遲問道:“他是最開始便在此處,還是后來才來到這里的?”
豐腴女子說道:“他離開百鱷山之后,在帝京外逗留了一些時日,之后一路北行,最后在此處停留,已經有一月有余。”
周遲默然無語。
這位百鱷山的老祖宗既然想要殺他,要不然就在帝京城外等著自己,要不然就一路跟隨自己,他卻選擇在這里等著自己,是什么讓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出現在這里?
周遲嗯了一聲之后,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再問道:“只有一人而已?”
那豐腴女子聽著這個問題,只是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其實對于這位百鱷山老祖宗的動向,一直都是他們關注的重點,底下人不知道玄機上人為何對這個百鱷山老祖宗的行蹤這么關心,但他們也在這個過程中猜測出了一些事情,那就是這位一直不曾露面的百鱷山老祖宗,這一次下山是為了等某個人。
可看遍東洲,又有誰能值得這位百鱷山老祖宗這么等著呢?
直到今天,終于水落石出。
是周遲。
但這更讓他們好奇,周遲雖說實打實的是東洲這些日子聲名鵲起的年輕天才,已經踏入歸真初境,前途不可限量。
但比起來那位,仍舊不能相提并論。
所以豐腴女子的神色才會顯得有些怪異。
“多謝了。”
周遲道謝之后,轉身就要離開,但豐腴女子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周遲,“周掌律,那位老鱷,應該是見過些人。”
她這句話只說了一半,然后便閉口不。
至于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此事尚未被證實,只是她的判斷而已。
玄機上人定下過鐵律,只有那些完全確定的事情,才能之鑿鑿記錄在案,沒有記錄的,其實連說都不能說。
豐腴女子這會兒開口,都已經犯了忌諱了。
雖然這女子沒有說清楚,但剩下的話,周遲怎么都能猜得到,此地在北方,渭州早就是寶祠宗的勢力范圍了。
換句話說,百鱷山和寶祠宗勾搭上,也早就在情理之中。
周遲再次道謝,轉身離去。
看到周遲離開之后,暗處這才走出另外一個女子,看向那豐腴女子,說道:“你這話不該說的。”
豐腴女子笑了笑,“知道是壞了規矩,但想著那位是等他的,看起來像是要殺他,只是……有些舍不得。”
“咱們這地方,整天聽什么青天云霧的話,可翻來翻去,連個登天都翻不到,這好不容易有了個,我真是覺著他死了,怪可惜的。”
另外一個女子看了一眼遠處,早已經看不到周遲背影,也點了點頭,“也是,關鍵是他好像知道那位是來殺他的,他還出城?一點都不怕嗎?”
豐腴女子笑道:“興許是覺得自己先殺了高承錄,所以有些自信過頭了,覺得這位老祖宗,也不過爾爾?”
“這話你信嗎?”
女子笑道:“世上當然有些人是憑著天賦就能走到高處,但我看他不像是沒腦子的,真沒腦子,上人也不會將那東西給他。”
豐腴女子呵呵一笑,“那你的意思是他能取勝?”
女子搖搖頭,“還是太難了,那絕不是一般的歸真巔峰,我看,在整個東洲,要是不算登天,那百鱷山老祖宗,應該在前十之中。”
豐腴女子對此只是微微一笑,“才只是前十嗎?”
……
……
周遲在渭州城里待了幾日,沒有四處走動,而是在一處小客棧里寫了幾張咸雪符,然后挑了一個大雪時節,離開此地。
……
……
渭州城外,有座孤山,名為見雪。
名字由來很簡單,渭州每年寒冬時節有雪之時,先落于此山上,然后才有渭州全境見雪。
一身粗布麻衣的白堊在此地等了一月,其實早有些急躁了,他本意是直接在帝京外等著打殺周遲,只是后來有人跟他說,那個地方沒有那么容易,最后他才來到此地。
有人跟他說,其實自己身處何地沒關系,只要周遲知道他要殺他,就會找到他。
因為那個年輕人也想殺他。
而且一定會是獨自一人。
這倒是讓他有些疑惑了。
一個歸真初境的劍修,想殺自己,可以理解,但他不認為對方真敢單獨找到自己。
不要命了?
只是跟他說這些話的人,好像從未說錯過什么,所以他將信將疑,就在這里等著。
此刻,他忽然睜開眼睛。
心有所感。
然后他站起身,身上的積雪簌簌而落,他看向山下。
大雪之中,隱約可見一人,正在獨自登山。
白堊瞇了瞇眼,感受到了大雪里的一抹劍意,然后呵呵一笑,“真是不知死活啊?”
他的聲音不大,但傳遍一座見雪山。
而登山的年輕人,不不語。
只是一山風雪,驟然停滯。
他已經出劍。
起手一劍,名為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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