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提出讓嬴政假扮天帝去忽悠鄒玄,饒是嬴政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也不由得感到一陣荒謬和一絲微妙的被利用感。
這小子,把他當什么了?
免費的戲子?
然而,這股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嬴政隨即釋然,被自己的兒子利用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況且這不都是為了穩固大秦的江山,強化那套“天人感應”的統治敘事嗎?
說到底,趙凌所做的一切,樁樁件件,不都是在延續和發揚他嬴政打下的基業?
“罷了!”嬴政躺在舒適的老爺椅上,大手一揮,帶著一種近乎寵溺的無奈,“好!朕……咳,我答應你了!到時候需要我怎么做,你盡管安排便是!”
他連自稱都下意識地改了回去,隨即又覺得不妥,略顯生硬地換成了我。
這份豁達的應允,是父親對兒子的縱容,也是奠基者對繼承者的無條件支持。
江山已托付,這孩子雖離經叛道,卻也孝順有加,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的親情暖意。
此時的嬴政,卸下了千古一帝的重擔,更像一個面對自家鬼點子頗多孩子的普通父親。
孩子想玩點新花樣,提出個看似離譜卻無傷大雅,甚至有點有趣的請求,他又怎忍心拂了他的意?
假扮天帝?
嬴政內心甚至覺得有點新奇和好玩。
當了大半輩子人間帝王,如今換個身份,體驗一天神”的感覺,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就在這時,嬴政的目光掃過御案上那疊輕薄潔白的文書,一個盤旋心中已久的疑問浮了上來。
他調整了下躺姿,看向趙凌,語氣帶著探究:“對了,你搗鼓出來的這紙,造一張成本幾何?”
在三川郡時,郡守酈食其曾帶他看過堆積如山的紙庫,那規模著實驚人。
嬴政雖知此物對傳遞信息,記錄文書意義非凡,但下意識認為其制造必然極其艱難或昂貴,難以大規模普及。
酈食其當時并未提及成本細節。
趙凌聞,臉上露出一絲精打細算的神情,隨口答道:“嗯,若算上匠人薪俸、原料、損耗等等所有開支,平均下來,大約十張紙的成本接近一枚半兩錢吧。”
“多少?!”嬴政猛地從老爺椅上坐直了身體,動作之快,讓椅子都發出了輕微的嘎吱聲。
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釘在趙凌臉上,身體前傾,聲音都拔高了幾分,生怕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十張紙成本多少?”
趙凌被父親的反應逗樂了,忍著笑,清晰地重復道:“十張紙,差不多一枚半兩錢。可能還略低一點點。”
他似乎還嫌這成本不夠低,語氣里帶著點仍需努力的意味。
嬴政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暴利沖擊到的荒謬感。
十張紙,成本一枚半兩錢?
而趙凌賣給那些權貴豪商時,一張紙就敢要價一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