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來了。
趙凌心中一凜,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嬴政假死之時,他帶著蓋聶星夜兼程趕回咸陽,而王賁則率領五千中尉軍迅速控制了皇宮中樞,里應外合,雷霆萬鈞!
如此精密、如此迅速的行動,可不像是臨時起意,倉促為之!
這背后,必然有著長時間的籌劃和默契!
嬴政還“活著”的時候,身為皇子的趙凌就在暗中與掌握兵權的徹武侯密謀“逼宮”之事,無論結果如何,這本身就是對皇權赤裸裸的挑戰,是十惡不赦的大逆不道!
即便趙凌如今將大秦治理得蒸蒸日上,嬴政心中若說沒有一絲芥蒂和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試問,哪個皇帝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謀劃著在自己死后如何奪權?
趙凌面對這近乎指控的質問,神色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坦誠的笑意:“父皇此差矣。徹武侯乃是朕的親舅舅,血脈相連。在您尚在之時,朕何須與他去謀劃什么大逆之事?”
他巧妙地將勾結替換成了謀劃。
他接著解釋道:“當日,朕倉促趕回咸陽,第一時間便去見了武成侯與徹武侯。”
“朕不過是將趙高、李斯二人密謀篡改遺詔,意圖賜死扶蘇皇兄的陰謀如實相告!徹武侯聞聽此等奸佞竟敢禍亂朝綱、謀害皇子,頓時義憤填膺!”
“他選擇助朕,乃是出于對帝國社稷的忠誠,對奸佞的痛恨,以及對朕這位外甥的維護之情!彼時,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朕手中還握有十萬大軍的底牌!”
這番解釋,將王賁的行為定性為撥亂反正、大義滅親,而非謀逆。
嬴政聽完,臉上那層寒霜并未完全消融,語氣依舊帶著一絲嘲諷:“哦?如此說來,王賁倒是對你忠心耿耿得很吶!”
在完全不知道趙凌還有多少底牌、勝負難料的情況下,王賁就敢押上整個王家的身家性命,選擇站在趙凌這邊!
這份決絕,與其說是大義,不如說是一種孤注一擲的政治投資!
其中,必然少不了老謀深算的王翦在背后的授意和推動!
但讓嬴政真正費解的是,那時的趙凌,在世人眼中不過是個愚笨不堪的二皇子!
王翦這只老狐貍,憑什么敢把寶押在他身上?
他憑什么認定趙凌能成事?
趙凌仿佛看穿了嬴政心中所想,笑容中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了然:“父皇,以武成侯閱人無數的眼光,朕是否真的愚笨,或許只需寥寥數語,他便能窺見端倪。更何況……”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強大的說服力,“連名動天下、心高氣傲的劍圣蓋聶,都甘愿為朕效犬馬之勞,追隨左右!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足以讓武成侯判斷,朕絕非池中之物!”
“這倒也是。”嬴政微微瞇起眼睛,審視著眼前這個讓他越來越看不透的兒子。
蓋聶的效忠,確實是一個極具分量的信號。
但他心中那個最大的謎團仍未解開:“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趙高與李斯必定會篡改遺詔,甚至還要賜死扶蘇?”
這件事太過精準,精準得令人毛骨悚然!
趙凌面不改色,再次祭出了那個屢試不爽的萬金油回答:“自然是仙人托夢示警。若非如此,父皇難道真以為朕能未卜先知,算無遺策到如此地步?”
他繼續地將問題推給了虛無縹緲的仙人。
嬴政雖然曾癡迷長生,相信鬼神,但趙凌動輒將所有不可思議之事都歸咎于仙人托夢,未免顯得太過敷衍和可笑。
他緊追不舍,拋出了另一個尖銳的問題:“好,就算趙高李斯之事是仙人托夢。那你暗中蓄養的那十萬將士,又作何解釋?這難道不是早就謀劃好了,只待我一駕崩,便要起兵反上咸陽的鐵證?”
面對這直指核心的逼問,趙凌卻從容地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自信:“父皇誤會了。不是十萬!僅僅一萬而已。至于所謂的十萬大軍……”他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更是得意起來,“那不過是三川郡的黔首!”
“是朕讓他們過上了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他們感念朕的恩德,視朕為再生父母!當朕振臂一呼,告訴他們有奸佞要禍亂大秦,十萬熱血男兒,自當揭竿而起,誓死相隨!這需要刻意去養兵嗎?”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大秦的男兒,哪個沒上過戰場?哪個骨子里沒有血性?只要給他們一個值得追隨的理由,一個能讓他們看到希望的領袖,頃刻間便能匯聚成撼動山河的力量!這才是大秦真正的根基!”
趙凌的解釋,將蓄養私兵的敏感行為,轉化為了民心所向,一呼百應的強大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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