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金石交擊:“大秦,只該有一位皇帝!此乃國本,不容混淆!”
他微微停頓,仿佛在斟酌措辭,然后清晰地說道:“或許……臣更應尊稱您為——天帝!”
“臣王賁,拜見天帝!”
這一跪,一呼,堪稱神來之筆!
稱嬴政為天帝,既承認了嬴政至高無上的尊貴身份,遠超人間帝王,又巧妙地避開了復活的始皇帝這個可能引發政治動蕩的敏感身份。
這是對嬴政神格的確認。
行稽首大禮,這是比單膝軍禮更為尊崇,更帶臣服意味的禮節,用于參拜神明或最尊貴的存在,充分表達了王賁對嬴政天帝身份的敬畏。
但這其中也是蘊含了潛臺詞的。
您已是超越凡塵的天帝,人間帝位自然由新皇繼承。
我尊您為神,但絕不會動搖對人間帝王的忠誠。
這既保全了嬴政的尊嚴,又堅決捍衛了趙凌的法統。
短短片刻,王賁以驚人的政治智慧和圓融手段,在兩位至尊之間,劃下了一道清晰而尊重的界限。
既未得罪新帝,又給予了舊主無上的尊榮,堪稱強硬與圓滑的完美結合。
果然,嬴政臉上那層刻意維持的寒冰瞬間消融,如同春雪初霽。
他朗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釋然與暢快:“哈哈哈!說得好!大秦只有一個皇帝!吾乃天帝!起身吧!”
他親自上前,虛扶了一下。
此時,嬴政也卸下了君臣之間的枷鎖。
拋開帝王的身份,王賁還是他嬴政的大舅哥,是曾經并肩作戰,把酒歡的老友。
嬴政內心深處,其實非常滿意王賁的態度。
一個穩定的大秦,需要的是對現任皇帝毫無保留的忠誠。
若王賁左右搖擺,首鼠兩端,那才是真正的大患。
王賁這才起身,卸去了方才的凝重,目光關切地落在嬴政身上,仔細打量著他的氣色:“天帝……近來在人間游歷,一切可還安好?”
嬴政感受到老友真誠的關心,笑容更加舒展,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既已登臨天帝之位,凡塵俗世的丹毒沉疴早已滌蕩一空。如今逍遙于天地之間,觀星賞月,體察民情,當真……是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愜意自在!”
他話語間流露出的那份發自內心的松弛,是王賁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
王賁聞,由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如此……甚好!”
“臣……不,我,也就放心了。”
嬴政看著眼前卸下重甲后更顯剛毅的老友,眼中泛起追憶與溫情:“徹武侯,你我可是許久未曾一同暢飲了。做天帝之前,為求長生,可是滴酒不沾。”
“如今嘛……哈哈,倒是無妨了!”他拍了拍王賁結實的臂膀,豪氣干云,“今夜,就在這章臺宮,你我二人,一醉方休,如何?”
王賁眼中也燃起了久違的熱切,朗聲應道:“天帝相邀,王賁豈敢不從?一醉方休,甚好!甚好!”
看著眼前這對終于擺脫了君臣名分束縛,如同尋常老友般約定暢飲的長輩,趙凌站在御階之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溫暖而欣慰的笑意。
權力的冰冷在這一刻被溫情驅散,他朗聲道:“好!朕這便令人備下最好的酒菜!今夜,章臺宮不議國事,只敘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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