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仿佛成了儒家學派的獨家頌揚會場。
以淳于越為首的儒家官員們,激動得滿臉放光,對皇帝趙凌的贊美之詞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像是提前排練好了一般,一個比一個唱得響亮。
“陛下圣明!此乃以仁德化干戈為玉帛,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堯舜禹湯亦不及也!”
“仁義布于四海,蠻夷沐澤歸心,此乃圣王之道啊!”
一時間,趙凌在他們口中簡直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圣君,仁德與智慧的完美化身,光芒萬丈。
站在趙凌面前的任囂,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就像個格格不入的木偶。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干,肚子里有一堆疑問和擔憂,但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實在不敢在這個時候貿然開口。
正如他之前懷疑皇帝是不是要捧殺他一樣,現在皇帝又突然提出要大幅裁減他手下的邊防軍,這心思,實在是太深不可測了!
萬一自己站出來反對,正好撞在皇帝的刀上,皇帝借此發難怎么辦?
帝王的心思,就像海底的針,誰能摸得透?
再看看那幫儒家的人,巧舌如簧,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個節骨眼上,任囂根本不敢確定,如果自己敢提出不同意見,明天咸陽城里會不會立刻鋪天蓋地都是抨擊他好戰誤國,不顧將士死活,不理解陛下仁德之心的論?
他任囂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排兵布陣是一把好手,但面對朝堂上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唇槍舌/戰,背后捅刀子的斗爭,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剛入伍的新兵蛋子,完全找不到北。
他的目光焦急地在大殿里掃視,希望能找到一些盟友或者至少是得到一些暗示。
朝堂上很多面孔都很陌生,他們是皇帝新提拔上來的。
任囂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資歷極老,深諳兵法和天下大勢的右丞相尉繚。
另一個是年紀輕輕卻身居左丞相的張良。
任囂對尉繚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論起對全局的戰略眼光,他自認不如。
此刻,他看到尉繚老爺子也靜靜地坐在那里,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著,似乎也在思考,但沒有立刻表態的意思。
他又看向張良,這位年輕的丞相更是氣定神閑,仿佛眼前這場爭論與他無關一樣,紋絲不動,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怎么回事?”任囂心里更打鼓了,“難道陛下決定這么重大的事情,事先根本沒有跟兩位丞相通過氣?都沒商量過?”
這不合常理啊!
調整整個南方戰略,這絕對是軍國大事,皇帝怎么可能不跟丞相商議就突然在宴會上提出來?
就在任囂內心七上八下的時候,皇帝趙凌并沒有理會那群還在狂拍馬屁的儒家官員,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直接落在了韓信身上!
“韓太尉!”趙凌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對于朕的提議,你有什么看法?你覺得如何?”
韓信?!
任囂的目光也立刻跟隨著聚焦到韓信身上。
這位的事跡他可太聽說過了!
韓信領著十萬大軍從三川郡到咸陽,一路收編,兵力直接變成三十萬。
后來和蒙恬配合,直接把不可一世的匈奴打得跪地求饒,還砍了匈奴單于頭曼的腦袋!
如今官居太尉,位列三公,是軍方的最高領袖。
難道說,皇帝這個裁邊關軍的想法,是跟韓太尉通過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