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四年,沈周死了之后,文徵明悲傷創作了一首詩,叫《哭石田先生》,不過可惜,這首詩沒流傳下來。”
說著,方敬遠瞄了一眼酒盅,羅旭連忙給老爺子又倒了小半杯。
方敬遠仰頭干了酒,繼續道:“沈周創作過很多名畫,比如《富春山居圖》,再比如《江山疊嶂圖》,而作為得意門生,文徵明也為老師補過畫,所以沈周死后,文徵明除了創作《哭石田先生》,還專門模仿老師的畫風,分別作了幾幅畫,其中便有《富春山居圖》!”
羅旭聞驚了,雙眼睜大看向畫卷,下一秒,他立刻將畫卷展開。
而方敬遠只是隨意瞥了一眼,便露出會心的笑意。
“紙老,畫工對了,兔崽子,是漏嗎?”
方敬遠并沒有問價格,畢竟在家待了這么多年不出門,他對當下物件兒的價格,可謂完全不了解了。
所以,只問了一句是不是漏。
羅旭又看了一眼這畫風,果然,雖不是文徵明畫風,卻蘊藏著大家之風。
哪怕他不了解沈周,似是也能感受到畫風的大氣和磅礴之勢。
他緩緩轉頭看向方敬遠:“爺爺,應該是……天漏了。”
方敬遠的反應倒是不大,只是點頭笑了笑,便又夾了一口蝦仁。
“沒款的畫一般人不敢碰,跟爺說說,為什么買了?因為紙老,再加上那首詩的最后一句?”
這次,雖然方敬遠猜得分毫不差,但羅旭也沒那么震驚了。
幾次下來,他有些習慣了。
“對,爺爺,其實這首詩我沒完全看懂,但最后一句‘仲駐柳下泣斷腸’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文徵明單名一個壁字,他在四十二歲時改字為徵仲!”
羅旭說道。
方敬遠點頭而笑:“那是瞎貓碰死耗子了,因為沈周死的時候是正德四年,而那年文徵明才三十九歲,并沒有改字徵仲,所以這個仲字,其實是因為文徵明是家中次子!”
羅旭心中一顫!
真讓老爺子說著了,這么說來……自己還真是瞎貓碰死耗子了。
這漏撿的!
不過他也不那么在乎,畢竟這肯定是個天漏了!
在市場上,文徵明真跡雖說比不得唐寅那么熱,但說是國寶級,絕不過分!
不過經過老爺子這么一點撥,羅旭也是搞清楚這首詩的意思了。
風夜士星落枯黃,淚眼觀燈步草堂;不見君墨染青松,仲駐柳下泣斷腸。
士星指的就是文徵明的先生沈周,草堂或許就是沈周的住處,不過詩里提到燈,很可能指的是靈堂。
后兩句則是,再也見不到老師的山水筆墨,文徵明便站在柳下哭泣。
想到這些,羅旭暗暗點了點頭。
漏是撿了,但里面的道道,還是必須搞明白的。
注意到羅旭的表情,方敬遠沒有開口打斷他的思路,而是微微一笑,又喝了一盅。
簡單吃了幾口,方敬遠將榻上的小桌一推:“收了吧,爺歇了。”
“好嘞!”
羅旭立刻開始收桌,將菜又拿到了廚房,順便將茅臺藏了起來。
這老先生酒癮太大,要是不限制著點,沒兩天這兩瓶酒準得空了。
伺候老爺子洗漱過后,羅旭才準備離開。
正要出門,方敬遠說了一聲:“小子,你既然來請教了,按照行里規矩,爺得給你句話,這畫是文壁的真跡!”
聽到這話,羅旭無比激動。
似是從這一刻起,老爺子認可了自己也是行里人。
他直接作揖抱拳:“爺,您講究,今兒孫子受教了!”
“滾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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