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在夜里反復叫著,將整個西吾村裹在其中。
六七個小時的顛簸讓曲清落腿有些發麻。
她扶著車門下車,鄉間的風立刻涌上來,帶著樟樹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拂過她汗濕的額角,比面包車里的悶熱舒服多了。
她摸索著從包里掏出錢,捻著數了兩遍,才遞向司機:“謝謝師傅。”
“謝啥呀?小姐,咱們都合作多少回了。”司機的聲音帶著爽朗的笑,接過錢時繼續說:“下次還需要車,再聯系我,隨叫隨到!”
“好的。”
面包車駛離的聲音,被蟬鳴吞沒。
曲清落吸了口氣,把包帶往肩上又提了提,握著盲杖的手點了點地面,準備往身后的賓館里走去。
可剛邁出幾步,肩頭就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盲杖敲在對方鞋尖上。
一股熟悉的氣息瞬間裹住了她。
不是香水味,是混著松脂和刨花的淡香,是韓江那個木料的工作室的味道。
她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
微微抬眉,睫毛顫了顫:“師傅……是你嗎?”
“不是,是鬼。”韓江聲音低低的,在安靜的夜晚里格外清晰:“說說,打算跑哪兒去?”
曲清落被抓包一點都不慌張,笑著撇嘴:“重要嗎?你已經找到我了。”
韓江眉頭終于松了幾分,將她認真打量了一遍。
替她撣了撣她裙身上的灰塵。
接著,肩上一輕,韓江已經把她的包卸了下來,自己背在了肩上。
傳來他微惱的聲音。
“坐黑車坐上癮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以為不用身份證,我就查不到你坐了哪輛車?”
曲清落抿唇:“這個黑車師傅人很好,他不會亂來。”
韓江看著她那副乖乖臉,兇不起來。
“餓沒?”
曲清落點頭:“一點點。”
“走吧,帶你吃東西。”
韓江說著,指尖碰了碰她的手,想牽,又覺得不合適,轉而把胳膊曲起來遞到她面前:“扶著。”
曲清落抓住他的小臂:“師傅,這個點村里的館子應該都關門了……”
“跟我來就是。”
韓江的腳步放得很慢,領著她拐進一條窄窄的巷子,沒幾分鐘就停在一家住戶門前。
敲了幾聲門,門打開,里面傳來一道詫異的女聲:“阿江?你怎么回來了?這是……”
“我徒弟,黎……曲清落。”
韓江應了一聲,把包放在門邊的藤椅上,徑直往里走:“廚房在哪兒?煮碗面。”
“得了吧你,坐著去,姐給你弄。”女人笑著嗔怪,腳步聲往廚房去,又回頭看了曲清落一眼:“妹妹,別拘束,自己坐啊!”
“等等。”韓江叫住她:“面別加醋。”
“知道了!”
堂屋瞬間安靜。
曲清落在凳子上坐下,才小聲問:“師傅,她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