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晚聽到小姑娘的那番話后,周祈年就不再敢貿然去打擾林笙。
他怕因為自己的舉動,而導致和林笙的關系再次極度惡化,如果真造成那樣的結果,到最后受傷的也只會是孩子。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不再貿然闖入林笙的視線,而是選擇在醫院門口默默守著林笙。
他的車總是早早停在京北醫院對面那條街不易察覺的角落,車窗半降。
她清冷纖細的身影只要一出現,就總能在第一時間吸引他的目光。
一段時間的觀察下來,他基本已經清楚她每天的生活,中午的時候她會偶爾和同事結伴走出大樓,去附近的餐廳一起吃飯。
但更多時候,他看到的是她身邊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她和顧衍基本一個星期要在一起吃三頓飯。
周祈年不清楚他們之間交談的內容,卻能清晰地看到林笙面對顧衍時,臉上偶爾會浮現出那種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的愉快輕松的笑意。
那是她在他面前,在經歷了那么多傷害之后,早已消失殆盡的情緒。
每一次看到林笙對著顧衍露出那種表情,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就會不自覺地收緊,骨節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胸腔里翻涌著難以喻的酸澀和鈍痛,讓他煩躁地想要把林笙從另一個男人身邊帶走。
每當這種想法只要一涌出來,他就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有什么資格嫉妒?
這是他一遍遍質問自己的問題,是他親手將她推開,是他選擇了沈清,是他給了顧衍機會,是他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即便見到林笙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很痛苦。
但縱然如此痛苦,他依舊矛盾得無法離開。
只有坐在這里,隔著這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林笙,他煩亂不安的心才能獲得片刻的平靜。
之后的兩個月時間里,林笙都沒有再見到過周祈年。
這兩個月里,她的生活幾乎是被工作填滿的,還是經過魏麗的提醒,才恍然知曉幾天后就要過年了。
而周祈年這個人,似乎真的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不期而至的“偶遇”。
同時唐聿禮也沒有再出現。
沒有那些復雜糾葛的情緒牽扯,她的生活才算輕松一些。
年關將近,醫院里的氣氛也愈發緊張忙碌,流感高發期疊加節日前的各種突發狀況,急診和病房的壓力倍增。
林笙連續值了幾個夜班,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人也清瘦了幾分。
這天上午,剛處理完一個棘手的病例,林笙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準備回辦公室喝口水。
剛推開門,就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保溫桶。
旁邊值班的小護士探進頭來,笑瞇瞇地說:“林醫生,看你最近太累了,臉色都不太好,給你拿了點養神的粥,趁熱喝點吧?”
林笙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她拿起保溫桶,入手溫熱,打開蓋子,一股清甜軟糯的香氣撲面而來,是上好的小米紅棗桂圓粥,熬得恰到好處,一看就用了心思。
“這粥是你熬的嗎?”林笙有些好奇地問,但隨即又覺得有些奇怪,科室的同事關系平時雖然還不錯,但也沒到這么細致的地步。
護士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擺擺手:“哎呀,林醫生你就別問那么多了,反正是給你的,喝了補補精神,我們當護士的,看著你們醫生這么辛苦,心疼嘛!”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語氣帶著點俏皮和意味深長:“再說了,咱們醫院患者這么多,說不準是哪位感激您的患者家屬悄悄送的呢?您就別推辭啦。”
患者家屬?林笙看著手中的保溫桶,心中掠過一絲疑慮。
她回國這段時間里,接觸過的患者也不少,有送花和當面感謝的,但送這種需要花時間精心熬煮的養神粥……并不多見。
只不過架不住小護士的熱情,她沒再多問,道了謝,在小護士的注視下禮貌喝了兩口。
粥的味道確實很好,溫熱的液體滑入胃里,帶來一絲熨帖的暖意,驅散了些許疲憊。
然而,這份暖意并未持續太久。
下午,林笙在辦公室照例查閱完一份病歷后,就再次給京北監獄打去了電話。
這是她這兩個月里的一個習慣,每一周都會一如既往,嘗試見到李其。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獄警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公式化的嚴肅,只不過和過去幾次的拒絕不同。
這次獄警多了份通知:“林小姐,服刑人員李其,昨晚在監舍內試圖用磨尖的牙刷柄割腕自殺,被及時發現,現已送往指定醫院搶救,目前仍處于昏迷狀態,尚未脫離生命危險。”
林笙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自殺昏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到她的脊背,一定是沈清那邊開始有動作了,明顯沈家比她想象的更狠絕,更不擇手段。
她不能再被動等待了,必須主動出擊,加快腳步。
不到六點,城市的霓虹燈早已亮起,映照著街道上熙熙攘的人群。
街道上也全部是臨近過年的喜慶氣息,但這份熱鬧,卻讓林笙感到一種格格不入的冰冷。
所以她臨近下班的時候,提前給顧衍發了條消息。
顧主任,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林笙發這條消息的時候,神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顧衍的消息很快恢復,只有簡單兩個字:可以。
關掉手機屏幕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翻涌的心緒。
她需要顧衍的幫助,需要了解沈清最近的動向……
晚上七點,林笙從辦公室離開的時候,打開門,就看到顧衍已經在走廊等待了。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大衣,內搭黑色高領毛衣,襯得他氣質愈發冷峻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