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病房外間的方靜被驚動,急忙走進來,看到女兒這副樣子,眉頭緊鎖:“清清,你又在發什么瘋!深更半夜的,去什么瑞士!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怎么能出國?警方那邊還在盯著你呢!”
“我不管!”沈清歇斯底里地抓住方靜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她肉里:“周祈年去找林笙了,他們要是見了面,我就徹底完了,我必須去,我要去把祈年搶回來,媽,你幫幫我!快幫我想辦法!”
方靜看著女兒幾乎癲狂的狀態,又氣又急,用力甩開她的手,壓低聲音呵斥:“你清醒一點,你現在是取保候審期間,擅自離境是違法的,會被立刻通緝!到時候別說搶回周祈年,你自己就得先進監獄,為了一個心里根本沒你的男人,你連自己的安危和沈家的臉面都不要了嗎?!”
“臉面?安危?”沈清神經緊繃起來:“我什么都沒有了,還要臉面干什么?如果不能和祈年在一起,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媽,你是不是也不幫我了?連你也要拋棄我了嗎?!”
她說著,情緒徹底失控,開始瘋狂地摔打床頭柜上的東西,水杯、藥瓶滾落一地,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方靜看著一地狼藉和狀若瘋魔的女兒,心力交瘁,正要上前強行安撫。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神色慌張,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沖了進來,是一只負責照顧李其奶奶的人。
“靜姐!不好了!出事了!”女人臉色煞白,語無倫次。
方靜正在氣頭上,見狀更是火冒三丈,厲聲道:“慌什么慌!天塌下來了?沒看到這里正亂著嗎?滾出去!”
那女人被吼得一哆嗦,但依舊急得跺腳,帶著哭腔說:“不是,是那個老太婆!她……她不見了!”
“什么?!”方靜瞳孔驟縮,猛地上前一步,質問道:“你說什么?不見了?怎么會不見的?!不是讓你看好她的嗎?!”
“我也不知道啊……”女人嚇得眼淚直流:“我就出去買了趟菜,回來人就不見了,屋里屋外都找遍了,都沒有,她一個老年癡呆的老太婆,能跑哪兒去啊……”
“廢物!連個老糊涂都看不住!”
方靜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狠狠扇了那女人一個耳光,清脆響亮!
女人被打得踉蹌一步,捂著臉不敢吭聲。
一旁的沈清在聽到“李其奶奶不見了”的瞬間,所有的吵鬧戛然而止,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極致的恐懼。
這意味著證據可能已經泄露!
意味著周祈年或者警察隨時可能找上門來!
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她對周祈年的嫉妒,她猛地抓住方靜,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媽,怎么辦?她不見了,會不會是被周祈年的人抓走了?還是警察?我們完了,我們這次真的完了……”
方靜也心亂如麻,但她強自鎮定,眼神兇狠地瞪著那個捂臉哭泣的女人:“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帶人去找啊!把附近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要是找不回來,你也別想好過!”
女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方靜喘著粗氣,轉向六神無主的沈清,壓低聲音,語氣狠厲:“現在知道怕了?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老太婆,還有李其,只要他們開不了口,我們就還有回轉的余地,瑞士你不準去!給我老實在醫院待著,裝病!哪里都不準去!”
然而,極度的恐懼已經讓沈清失去了理智。
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李其,封住他的嘴!
否則等周祈年從瑞士回來,帶著確鑿的證據,她就徹底完了!
“不……我要去找李其……我必須讓他閉嘴……”
沈清喃喃著,眼神渙散而瘋狂,不顧方靜的阻攔,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血珠瞬間涌出她也渾然不覺,穿著病號服就踉踉蹌蹌地往病房外沖。
“清清!你給我回來!”方靜立馬想要拉住她,卻被沈清一把推開。
沈清快速沖出病房,奔向電梯,方靜焦急地追在后面,高跟鞋在空曠的走廊里發出急促的聲響。
夜色如涼。
沈清一路開車狂飆沖到李其的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她看到里面的情景,心跳幾乎停止——
負責看守的護工歪在沙發上,似乎睡著了,而病床上……空空如也!
李其不見了!
“啊!”沈清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猛地推開病房門,沖進去瘋狂地搖晃那個睡眼惺忪的護工:“人呢?!李其呢?!你把他看哪兒去了?!”
護工被嚇醒,看到狀若瘋癲的沈清,也慌了神:“我,我不知道啊,我太累了就瞇了一會兒……剛才人還在的……”
“廢物!都是廢物!”沈清徹底崩潰,歇斯底里地尖叫著,將床頭柜上的東西再次掃落在地。
李其的消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她所有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她不再理會癱軟在地的護工,快速跑出了醫院,一邊跑一邊慌亂地掏出手機給方靜打電話,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媽,李其也不見了,他不見了,肯定是周祈年,肯定是他把人弄走了!我們怎么辦啊媽……”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醫院停車場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里。
賀景淮正吐了一口煙霧,瞇著眼睛,冷靜地看著她這副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手中的手機,正在無聲地錄制著這一切。
賀景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按下發送鍵,將這段視頻發給了周祈年,附一句。
兔子急了,果然開始亂咬人了,這邊交給我,你專心找人。
沈清被方靜失魂落魄帶回來的時候,冰冷的恐懼已經滲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方靜緊隨其后,臉色鐵青地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窺探目光。
“媽……怎么辦?李其不見了,他奶奶也不見了……一定是周祈年,一定是他!”
沈清抓住方靜的手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去找林笙那個賤人,回頭就會來收拾我們!我們會坐牢的!媽,我會死的,我絕對不能坐牢!”
方靜被她抓得生疼,看著女兒徹底失魂落魄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更多的是一種大勢已去的恐慌。
她強自鎮定,一把甩開沈清的手,壓低聲音呵斥:“閉嘴!慌什么!自亂陣腳就是死路一條!”
她深吸一口氣,快速走到門口確認門外無人,然后反鎖了房門,拿出自己的手機:“我現在就聯系李其試試……”
她心里也清楚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這是她們目前唯一的稻草。
沈清死死盯著方靜的手機,呼吸急促。
方靜找到李其的號碼撥了過去——
漫長的等待音后,傳來的是冰冷而標準的系統提示音:“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了……”方靜的手微微一顫,心頭那點僥幸徹底破滅。
“再打!用我的打!打他奶奶的電話!快打啊!”沈清失控把自己的手機塞給方靜,情緒徹底失控。
方靜咬著牙,又依次撥打了李其奶奶及之前那家養老院的電話,結果無一例外,全是關機狀態。
“都關機了……都聯系不上了……”方靜喃喃道,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這種徹底的失聯,意味著人極有可能已經被周祈年完全控制起來。
她們最后的機會,似乎已經消失了。
“完了……全完了……”沈清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毯上,眼神空洞絕望,淚水無聲地滑落:“證據肯定到他手里了,等他回來,我就徹底毀了,沈家也完了……”
她猛地抬起頭,抓住方靜的褲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瀕死的威脅,聲音尖利而扭曲:“媽!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如果,如果我真的出事,我也不活了!我死也不會一個人下地獄!我會把一切都說出來!是你!是你找人修改病歷,打點關系的!是你把李其奶奶藏起來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方靜聞,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威脅自己。
她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想給她一記耳光,但看到女兒那瘋狂而絕望的眼神,手僵在了半空。
一股巨大的悲涼和無力感席卷了她。
她頹然地放下手,聲音沙啞而疲憊:“你,你這個白眼狼!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沈清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同歸于盡的瘋狂。
方靜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里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陰沉:“行了!別哭了!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就算人到了周祈年手里,讓他開口也沒那么容易!我會再想辦法,你現在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醫院,哪里都不準去!裝也要裝得像一點!聽見沒有!”
沈清似乎從母親眼中看到了一絲希望,或者說是一種慣性的依賴,她癱軟下去,伏在地上低聲啜泣起來,身體不住地顫抖。
方靜看著女兒的樣子,心亂如麻,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覺一張巨大的網正在收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必須做點什么,必須找到新的出路……
與此同時,瑞士蘇黎世國際機場。
經過長途飛行的周祈年第一個大步邁出艙門,他幾乎一夜未眠,眼底帶著濃重的紅血絲,下頜線緊繃,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顧衍緊隨其后,神色同樣凝重。
異國他鄉的空氣帶著清冷的氣息,卻無法冷卻周祈年心頭的焦灼。
他開機,立刻收到了賀景淮發來的視頻和信息,快速瀏覽后,眼神更加冰冷。
沈清的恐慌和崩潰在他預料之中,但這并不能緩解他萬分之一的擔憂。
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只在那個被唐聿禮藏起來的林笙身上。
“賀景淮那邊有進展,沈清已經自亂陣腳。”
周祈年將手機收起,對顧衍簡意賅地說道,語氣沒有任何波瀾:“當務之急,是找到笙笙。”
顧衍點頭:“我朋友已經在外面等候,他在本地有些人脈,或許能提供一些尋找的思路,但唐聿禮有心隱藏,恐怕不會那么容易。”
“就算把瑞士翻過來,我也要找到。”周祈年的聲音低沉,沒有絲毫猶豫。
兩人快步穿過機場大廳,與顧衍那位看起來精明干練的瑞士朋友匯合。
短暫寒暄后,迅速坐進一輛黑色的轎車。
車子駛入蘇黎世清晨的街道,周祈年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與京北截然不同的異國風景,心臟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笙笙,你到底在哪里?你還好嗎?
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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