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霓虹燈閃爍不停。
沈清的車如同離弦之箭,帶著滿腔無處發泄的怒火和一種隱隱的恐慌,停在了無人地方。
剛才在餐廳里顧衍冰冷的話語和毫不留情的態度,緊緊纏繞著她的神經。
他憑什么?!
他顧衍算什么東西!
一個司機的兒子,靠著沈家才有的今天!
他有什么資格用那種眼神看她?用那種語氣跟沈家撇清關系?
還有林笙那個賤人,她憑什么坐在顧衍對面?顧衍為什么對她那么溫和?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無數個疑問和恐慌交織在一起,讓沈清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她腦海里此刻浮現的都是當年的那件事情,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看到顧衍,讓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怕,顧衍這次回來,是為了那件事的報復。
這個念頭讓沈清渾身發冷,她立馬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方靜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方靜略顯疲憊的聲音:“清清,這么晚了,有事?”
“媽!”沈清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和哭腔:“我見到顧衍了!”
電話那頭的方靜顯然愣了一下:“顧衍?他回國了?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見到他的?”
“就在剛才!在一家餐廳!”沈清語氣帶著驚惶:“媽,他的態度太可怕了,他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里,而且還當著林笙的面,直接說沈家高門大戶他攀不起,讓我們互不打擾……”
她越說越覺得心驚,努力回憶著顧衍當時的情形,緩緩敘述:“媽,他的眼神冷得要命,你說,他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事,要回來報復我們的?”
“他敢!”方靜想也不想就反駁了她的話,在她的印象里,顧衍就是一個沉默寡沒家世,沒背景的毛頭小子,怎么可能有報復的本事。
但聽著沈清恐慌的嗓音,她還是盡量安撫著沈清的情緒:“別慌,清清,當年的事情過去那么久了,他顧衍再有本事,沒有證據,他翻不了天,沈家也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
“可是媽,他今天對林笙那個賤人態度很不一樣,他會不會是知道了什么,想通過林笙……”沈清越想越覺得可怕。
“林笙?”方靜的聲音里透出不屑和一絲警惕:“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罷了,你別自己嚇自己,記住,沉住氣,他顧衍再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方靜的安撫讓沈清稍微冷靜了一點,但巨大的不安感依舊籠罩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切地追問:“媽,還有一件事,李其那個老不死的奶奶……你確定藏好了嗎?絕對絕對不能讓她被任何人找到,尤其是顧衍和林笙,那是我們最后的……”
“放心。”方靜仍舊安撫著她的情緒:“那老東西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沒有任何人能找到她,也絕不會有任何意外,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聽到方靜如此肯定的保證,沈清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但后背的冷汗依舊未干。
掛斷電話后,她就靠在座椅上,疲憊地閉上眼睛,眼前卻不斷閃過顧衍冰冷嘲諷的眼神和林笙那張清麗卻讓她無比憎惡的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顧衍的威脅,林笙的存在,都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她必須做點什么!
想到這里,她重新拿起手機,翻出一個號碼,眼神變得狠厲。
是林笙先把事情做絕的,不能怪她心狠,周祈年只能是她的,誰都搶不走!
夜色深沉,掩蓋著無數蠢蠢欲動的暗流,眼前的平靜,仿佛都只是風暴來臨前虛假的寧靜。
另一邊,公寓里。
林笙剛回到公寓,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孫蔓。
“媽?”她怔了下,快步走上前,將門打開:“你怎么來了?”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電話里說?”林笙放下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彎腰想去拿拖鞋。
“電話里你能聽進去?”孫蔓徑直走到客廳中央,環顧了一下這間布置簡約卻處處透著用心的公寓,眼神里掠過一絲復雜,隨即被更深的固執取代。
她沒有坐下的意思,就那么站著,想到唐聿禮的態度,她故作冷硬問:我來,就是讓你當面給我一個準話,你有和聿禮結婚的想法嗎?”
果然又是這事。
林笙直起身,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媽,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和哥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孫蔓臉上瞬間繃緊,目光復雜又隱忍看著她:“林笙,你到底心里清不清楚唐家對我們母女的恩情?”
她向前逼近一步,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要不是當年唐家當年收留我們,給我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供你讀書,給你最好的資源,我們母女倆現在在哪?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討飯?還是早就被那些追債的逼得跳了樓?啊?你告訴我!”
字字句句,像沉重的石塊,砸在林笙心上。
她臉色白了白,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她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移開視線不再看她:“恩情……恩情難道就要用我的婚姻去還嗎?”
林笙的聲音有些發顫,帶著壓抑已久的情緒:“媽,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可以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用一輩子去還唐家的情分,為什么非得是我嫁給哥?”
她抬起頭,直視著孫蔓的眼睛,那里面是她熟悉的固執。
“林笙,我都是為了你好。”孫蔓語氣多了幾分苦口婆心:“林笙,你以為你是誰?沒有唐家,你拿什么去工作賺錢?拿什么去還?你覺得唐家缺你那點錢嗎?”
她胸膛起伏著,又想到什么,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眼光很好?你要是眼光好,當初怎么就一頭栽進周祈年那個坑里爬不出來?你得到了什么?除了被傷得體無完膚,你還得到了什么幸福?你告訴我!”
孫蔓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戳在林笙心口最疼的舊疤上。
她垂在身側的指尖僵了僵,沒說話。
客廳里的空氣凝固下來,只剩下孫蔓帶著怨憤和恨鐵不成鋼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