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安笙診所的燈一盞盞熄滅。
林笙鎖好門,將圍巾仔細裹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她正要朝著公交站走去,卻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白琴,她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婉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懇求和局促。
緊接著,周興國也沉著臉下了車,他穿著考究的大衣,身形依舊挺拔,但眉宇間那股慣常的威嚴此刻顯得有些僵硬,甚至帶著點不情不愿的別扭。
林笙的腳步頓住,靜靜地看著他們走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兩個陌生人。
白琴快步上前,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親熱:“笙笙,下班了?我們……我們剛好路過,想著你回來這么久,還沒好好看看你,小初也總念叨媽媽……”
周興國跟在后面,腳步有些沉,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林笙冷淡的臉,又迅速移開,落在診所的牌匾上,語氣生硬地開口,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放不下架子的不自然:“下班了?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白琴立刻在一旁笑著附和:“是啊笙笙,一起吃個飯吧,就當……就當阿姨給你接風。”
林笙的目光淡淡掠過他們,聲音清冷,沒有任何的余地:“不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說完,她就要繞開他們離開。
周興國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激起了火氣,他好歹是周家的掌舵人,何時受過這等冷遇?尤其還是來自一個小輩。
他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帶著訓斥的口吻:“林笙!我們可是長輩!你平時就是這么和長輩說話的?”
白琴嚇得趕緊拽了他的袖子一下,低聲急道:“你忘了祈年下午那樣子了?忘了咱們是來干什么的了?”
周興國被她一提醒,那股火氣瞬間癟了下去,只剩下滿滿的憋屈和尷尬。
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極其艱難地,幾乎是咬著牙,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極其不自然:“過去……過去是我不對,帶了有色眼鏡看你,我……我可以跟你道歉。”
為了兒子的幸福,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低頭的話了。
林笙終于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那雙清澈的眼睛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冷冽,她直視著周興國,語氣帶著一絲嘲弄:“所以,周董事長今天屈尊降貴過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周興國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即使穿著厚實羽絨服也能看出輪廓的隆起的小腹上,那個問題幾乎是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帶著他最后的,不愿相信的掙扎:“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祈年的?”
林笙的眼神瞬間結冰,她連一個字都懶得再回應,轉身就走。
“哎!笙笙!”白琴急了,連忙推了周興國一把。
周興國在白琴焦急的目光督促下,像是完成一項極其痛苦的任務般,沖著林笙的背影快速說道:“就算……就算這孩子不是祈年的,我們……我們也不說什么了!誰讓祈年他死心眼,就非你不可了!你懷著別人的孩子想嫁進我們周家,這放在以前是絕無可能,現在……現在我們也認了!你……你也該識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