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劉直又被留下了,只是君臣兩個相對而坐,卻又半晌沒話。
明兒的談判好像沒什么可說的了。
終于皇帝嘆了一口氣,“明兒賈珍若是跳著腳跟羅剎人干,你多攔著點,要不然他那傷一時怕是養不好的。”
“是!”
劉直這次的目標不是五十里,而是一百里。
要不然,賈珍的這頓打,就算是白挨了。
“皇上,您怕再跟羅剎人開戰嗎?”
“……”
皇帝笑了,“朕有什么可怕的?朕原先不打,主要是想著沒有羅剎人過來,我們和金人、蒙古各部,還不知道要打多少仗。”
大家彼此熟悉,金人和蒙古各部又一直聯絡有親,打任何一處,其他各處都會出兵不說,還有可能一齊騷擾九邊重鎮。
大昭不能沿著邊境線,全面作戰。
“但如今嘛,不一樣了。”
蒙古各部被羅剎人逼得無法可想,向金人一樣投了過來。
“我們替大昭爭取更多國土的同時,蒙古各部的草場,尤其靠近羅剎人那邊的,都在擴大,他們比我們也更愿意打。”
“皇上圣明!”
君臣二人相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真打了,蒙古也是大昭的急先鋒。
雖然如今的他們也算大昭的百姓,但百姓和百姓至少暫時是不一樣的。
劉直走了,皇帝迅速處理政務,終于在坤寧宮要開午膳的時候,趕了過去。
他有極強的八卦欲。
皇后在宮里,外面的消息不通,聽到了,肯定比他還震驚。
他是一早聽說賈珍被人抬著來,讓小太監去打聽一下才知道的。
哎呀呀!
皇帝覺得把賈珍拉進朝堂,可能也是此生最英明神武的決定之一。
沈夫人玩的好一手殺雞儆猴法。
不僅鎮住了那些一心只想安逸,一點險也不想冒的大臣們,還幫他震了震羅剎使團。
軍民士氣以及蒙古各部的心……,只怕都要因為那十板子,別有不同了。
皇帝在飯桌上,好像閑話似的,跟皇后分享了今日的所有。
如愿看到皇后微張了嘴巴,好一會不知道該說啥的樣子。
“十板子也不是很重!”
看到皇后眼神慢慢變得難過,皇帝后知后覺,忙安慰,“沈夫人就他這一個兒子,為了他都是能拿命拼的人……”
“是啊!”
皇后惆悵,“那一次,她自己遇襲,殺了刺客還不惜性命的趕去救援兒子、夫君。”
身為女人,她更感性。
“夫君沒有救成,大冷的天,她一個人在燒毀的屋子里,給賈敬收尸時,您說,她有多難過?”
皇后能感覺到,皇帝是喜歡她的。
可是做了皇帝之后,他還是有了其他妃嬪,有了其他孩子,如今又有一個美人有了身孕。
但賈敬自始至終都只有沈姐姐一個人。
她要了他的所有私房,逼他養小玥兒,其實也是想著,賈敬一輩子沒過過苦日子,最后能回家吧?
可惜……
“如今她只有兒子女兒了,那樣打賈珍的時候,您說,她不心疼嗎?”
皇帝:“……”
“您那樣把賈珍弄到朝堂,還讓他參與到談判中去,他一次次回家跟他娘說,今兒這個,明兒那個,您說,以沈姐姐的聰明,她猜不出您讓賈珍進朝堂的目的?”
猜出來了,打了親兒子。
皇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皇上,明兒談判如果順利,再爭取的土地,有一半是因為賈珍挨的這頓打。”
“朕知道,朕知道。”
皇帝忙點頭,“朕不會讓賈珍白挨這頓打的。”
老天爺,他再不給個保證,皇后就要跟他掉眼淚了。
……
寧國府!
尤氏小心翼翼的給賈珍紅腫青紫的屁股抹了藥,“這是母親送過來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
賈珍:“……”
“你別跟母親生氣。”
“這就不是生氣的事!”
賈珍‘嘶啦嘶啦’的,“這是開疆擴土。”
他兒子昨兒也跟他談了半天。
明明確確的讓他認識到,他也跟祖宗似的,在為大昭開疆擴土。
而且這開疆擴土還只是他一個人受的這么點子傷。
賈珍覺得,這買賣劃算極了。
“你等著吧,爺明兒大殺四方。”
他要拿出拼命的架式,拿出一不合,就要四處搖人,一起請命打羅剎人的戲碼。
“……你不生娘的氣啊?”
尤氏看他這樣,怎么感覺有哪點不對。
昨兒從祠堂回來,這家伙眼睛都紅了,衣袖上都是水漬,一定是偷偷哭過了。
當時她也挺心疼的。
但是母親做出的決定,誰敢攔?
“……你看我敢嗎?”
賈珍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再說了,母親打我,都是為了我好,實在是我自己不爭氣。”
母親都讓他一切聽劉先生的,可惜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居然掉了鏈子。
“要是爺爺和爹還在,肯定打得更重。”
爬個樹爬不好,都被他爺用鞭子抽著重新爬。
更不要說這等開疆擴土的大事了。
就像他娘說的,身為武將世家的子弟,不能秉承祖志,為大昭開疆擴土流血流汗,連嘴皮子都不利索,羅剎人該給喀爾喀的賠償,不知道爭取,算是蠢的無可救藥了。
“這十板子算個啥?”
他娘到底是疼他的,從小到大,敲他的時候,都是點到即止。
“快,小心點,幫我把褲子穿好,我還得去跟娘說今兒朝堂的事。”
如今朝堂上誰敢跟羅剎人妥協,就是蠢的無可救藥。
他娘這也算是變相的支援了劉大人呢。
“今天朝堂上又有大事嗎?”
尤氏小心的給他拉褲子。
“嘿嘿……,今天連皇上都特別乖!”
賈珍原來挺羞愧的,怕大家看他的眼神是鄙視。
好在都沒有,更多的好像都是同情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