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勾,星空璀璨,帳篷四周的砂礫底下,有不知名的昆蟲正在鳴唱,也不知這些小蟲子是如何在干旱的沙漠中存活下來的,尤其是白天的時候,地表溫度極端炙熱的情況下。
帳篷內一燈如豆,段永看著賈環問道:“說吧,有什么緊要事?”
賈環道:“段中史可還記得咱出關第幾天了?”
段永疑惑地答曰:“如果咱家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第七天了,賈婚使為何問這個?”
賈環取出地圖道:“段中史你看,從嘉峪關到哈密城,共有四個補給點,分別是騸馬城、卜吉隆河、赤斤、布隆吉爾城,按照正常的行程,咱們應該已經到了布隆吉爾城了,可事實上咱們還沒到。”
段永皺眉道:“賈環,你到底想說什么?”
賈環神色鄭重地道:“我們的行程慢了,本來十天的路程,可能要多花幾天,而咱們的水只能夠再撐兩天。”
段永面色微變,顯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忙問:“那怎么辦?”
賈環道:“剛才阿合買提找到我,說他們的水快喝完了,問我們借點水,但被我拒絕了。”
段永點頭道:“拒絕得好,咱們自己都不夠用,那里有水借給他們,對了,他們是地頭蛇,比咱們熟悉本地的情況,怎么可能不帶夠水?”
賈環微笑道:“這正是古怪之處,而且阿合買提還告訴我,離這里大約一天的路程有水源。”
“那是好事啊!”段永喜道。
賈環搖了搖頭道:“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段永微愣,皺眉不悅道:“賈環,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咱家可就不懂了,有話便直講,何必拐彎抹角裝神秘。”
賈環搖頭道:“不是我裝神秘,如果直的話,段中史未必肯相信,經過多日觀察,我發現拜瓦和阿合買提在故意拖慢行程。”
段永皺著眉道:“你有什么證據?”
賈環搖了搖首:“確鑿的證據沒有,不過他們的馬車頻繁地出問題,比咱們的還多,這是明顯不正常的。”
段永將信將疑地道:“這也不能說明什么,寡國少民,造出來的馬車質量不如咱們大晉也很正常。”
賈環冷笑道:“如果阿合買提不是阿合買提,而是吐魯番汗國的臺吉阿麻黑呢?”
段永面色一沉,冷道:“賈環,你莫非得了失心瘋?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死心。”
賈環皺了皺劍眉道:“段中史此何意?”
段永冷笑道:“賈環,咱家一直給你機會,可是你卻不識好歹,為了一女子違抗圣旨就算了,皇上憐惜你的才干,命你為送婚使送康樂公主和親,既是懲罰,也是對你的一種考驗,你老實把人送到就行了,日后依舊前途無量,可是你卻一直執迷不誤,試圖破壞兩國和親。
拜瓦不來,你說他懷有異心,如今拜瓦來了,你又說他拖慢行程,意圖不軌。現在更離譜,竟說阿合買提是吐魯番汗國的臺吉阿麻黑,真當咱家是白癡不成?
賈環,咱家再警告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敢動歪心思,那便不怪咱家了。”
段永目光森冷地盯著賈環,眼內殺機隱現!
如今手上有一千邊軍勁卒,段永顯然底氣足了,不像之前那般對賈環有所忌憚。
賈環搖了搖頭嘆道:“好良難勸該死的鬼,罷了,你既然不信,到時連累全軍覆沒,可別后悔!”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段永目光變幻,喝道:“站住,把話說清楚再走。”
賈環兩手一攤道:“段中史既然不信任我,多說又有何益?”
段永冷笑道:“休想拿這種話術來唬弄咱家,你說,有什么證據證明阿合買提就是阿麻黑?若拿不出證據來,嘿嘿,咱們便命人把你綁了就地格殺,別懷疑咱家是否有這個權力!”
賈環淡定地道:“我從來不懷疑段中史有這個權力,皇上派你來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段永黑著臉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有什么證據?”
“不久前我不是救了一名商販嗎?他正好見過阿麻黑,認出來了。”賈環淡道。
段永冷笑道:“竟有如此湊巧的事?”
“確實是湊巧,段中史要是不信,不妨自己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