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日,天晴,陽光明媚,和風細細,柳綠桃紅,史湘云來了,就像一只歡快的百靈鳥,為賈府后宅帶來了歡聲笑語。而今天正是林黛玉的生日,也是她來到賈府后過的第一個生日,賈母疼惜她幼年失恃(注:怙為父,恃為母),不僅為她舉辦了生辰宴,還特意請來了戲班唱戲。
史湘云是賈母的內侄孫女,雖然出生在保齡候府,但身世卻比林黛玉還苦,自幼父母雙亡,如今靠著叔叔嬸子撫養,她跟探春和黛玉同齡,不過年齡最小。
由于史家如今比賈家還要沒落了,生活大不如前,而叔叔嬸子對史湘云也不太上心,所以幾乎所有針線活都要史湘云自己做,有時甚至做針線活要做到凌晨,所以生活十分清苦。
正如史湘云的判詞: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轉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云飛。
史湘云無疑是一個出生在富貴人家的苦命人,最不幸的是,原著中的她最后竟嫁給了短命的王孫公子衛若蘭,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終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不過,幸得賈母的疼愛,史湘云晦暗的童年才增添了一絲亮色。
賈母十分憐惜這個苦命的內侄孫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去把史湘云接來賈府小住,所以每次來賈府,都是史湘云難得放松和盡情玩耍的美好時光,而到了離開的時候都會依依不舍,叮囑賈寶玉和姐妹不要忘了她,即使賈母一時想不起來,也要提醒賈母常派人來接自己過府。
此刻,戲臺上的戲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賈母等人看得津津有味,而作為今日壽星的林黛玉卻是神色厭厭的,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旁邊的賈寶玉見狀便貼心地問道:“林妹妹不愛看這出,要不另點一出吧。”說完將戲單遞了過去。
林黛玉慵懶地搖了搖頭道:“都是些舊戲,不看也罷,倒不如重看一篇環兒寫的《長生殿》。”
賈寶玉聞心里有點不舒服,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賈環所寫的《長生殿》的確精彩,他那日厚著臉皮從林黛玉那里借來看了。
這時,史湘云湊了過來,微撅著小嘴嬌憨地道:“愛(二)哥哥,林姐姐,你們在聊什么呀,你們常在一處玩,好不容易我來了,也不理我一理。”
林黛玉揶揄道:“云丫頭你這口音多早晚才改得了,總是愛哥哥愛哥哥的,愛和二都不分。”
賈寶笑道:“林妹妹你快別學她,要不然也成那樣了。”
史湘云氣道:“我是口齒不清,等那天林姐姐嫁了個翹舌的林姐夫,到那時再落了我的現眼,咯咯咯!”
史湘云說完便咯咯地笑起來,林黛玉羞惱地去撕她的嘴,兩人便玩鬧起來。
賈母笑吟吟地道:“好好的,云兒和玉兒咋玩鬧起來了。”
王熙鳳笑道:“熱熱鬧鬧的,這不更好嗎,云妹妹就是一顆開心果,她一來,大家都快活了。”
林黛玉笑道:“可不是,云丫頭何不上臺唱丑旦去。”
史湘云氣笑道:“好啊,我演丑旦,只要林姐姐你演花旦就行。”
在古代,戲子可是下賤的職業,兩人雖然互相打趣,但賈母聽著還是有點不舒服,賈探春連忙打圓場道:“你們誰都別演了,看別人演豈不好!”
史湘云和林黛玉都不出聲了,后者若無其事地繼續嗑瓜子,而史湘云則跟賈探春說話,把賈寶玉晾在一邊,顯然不滿后者剛才幫林黛玉打趣自己。
賈寶玉有點尷尬,無話找話道:“云妹妹,得空給我做了條汗巾子可好?”
史湘云微哼道:“沒空呢,人家好不容易來一回,也不得受用的,對了,二哥哥你今日不去上學去嗎?我聽說環兒下個月都要下場試手了,你比他大,如今還沒開筆,羞也不羞。”
嘿,史湘云就是如此愛憎分明,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半點面子也不給,同時她又爽朗大方,積極樂觀,同情弱小,頗有俠士之風,原著中她細心幫助同樣貧寒的邢岫煙就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林黛玉眼見賈寶玉吃掛落,禁不住捂住小嘴偷笑,而賈寶玉則面紅耳赤,辯道:“讀書是為了明理,不是為了急功近利誆取功名,環兒他雖然比我早下場,但不代表他的學問比我好,還有,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學。”
史湘云劃著臉羞羞道:“歪理,那夫子何不讓你下場,倒是環兒下場了?還不是夫子覺得環兒的學問比二哥哥你高。”
賈寶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繃著臉不高興地道:“既然如此,那你跟環兒頑好了,何必跟我頑呢,免得我這種愚劣之人,低了你的身份。”
史湘云吐了吐舌頭道:“我就開個玩笑,二哥哥你就真生氣了?”
賈寶玉轉過頭去不理她,史湘云覺得無趣,便也轉身去跟賈惜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