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年聽說,你高考考上了大學卻沒有去?”
孟青峰點頭,“當時家里窮嘛,國家的幫扶政策也沒有現在這么完善。我爸知道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學,就一直忙著幫我攢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為了多賺點兒錢,他開車去城里賣菜,晚上回來得太晚,結果遇上了暴風雨,天氣不好,視線受阻,出了車禍。”
他說得輕松,但其實當時家里的情況很糟糕。
爸爸車禍,妹妹還在上學,媽媽只會種地,家里的經濟負擔全壓在了他身上。
他的成績很好,學校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決定讓他免學費入學,可那時候他根本沒法去讀書,只能先去幫父親賺醫療費和妹妹的醫療費。
幸好他成績好,也算是一技之長,那兩年就專門給高三生補課,同時也沒忘記自己復習。
那年頭能請得起老師幫忙補習的都是有錢人,他大概用了三年的時間賺夠了爸爸的醫療費,還有妹妹的學費,以及一些家用。
第四年,他一邊幫人補課賺錢攢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一邊準備自己的高考,在同一年的八月份再次收到了理想院校的通知書。
“那你爸爸現在……”
穆靈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笑著打斷了。
“我爸爸在六年前就去世了,我媽媽是去年過世的。”
“啊……抱歉。”
“沒事。”孟青峰風輕云淡搖頭,這么多年經歷了很多事,他心態已經極其平穩了。
眼神落到穆靈槐依舊年輕的漂亮的臉上,他緊張抿了抿唇,“你呢?我記得你之前和父母的關系好像也不太好?”
上學時候穆靈槐,也算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但這不是因為她常年排在年級前三,而是因為她有一個很奇葩的媽。
別人家媽看到自己孩子考得這么好,恐怕早就笑得合不攏嘴,拼盡全力為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
可穆靈槐的媽媽不一樣。
明明不是秋收忙的時候,她總是時不時來學校叫穆靈槐回去干活,甚至也不管老師是不是在上課,推開門就大吼。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個冬天,他們正上著數學課,當時老師把穆靈槐叫上講臺,讓她去解一道很難的數學題。
就在她經過一番推理即將得出答案的時候,她媽突然踹門進來,看到穆靈槐站在臺上,拎著棍子二話不說就撲過來想打她。
那時候他一直注意著穆靈槐,見她媽突然撲過來,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媽手里的細棍才沒敲到她臉上。
眼看他拉了她一把,她媽好像發現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窮酸,說他給不起高額的彩禮錢什么,反正極其難聽。
他們當時的數學老師是個極其潑辣的女人,見有人敢在她的數學課上鬧,把穆靈槐她媽罵得狗血噴頭,指著她腦門罵她偏心,不把女兒當人看。
數學老師雖然平常嚴肅、話不多,但嘴皮子很溜,罵得穆靈槐她媽一句嘴也還不上。
最后惱羞成怒竟然要打他們數學老師。
可她不知道他們數學老師的丈夫是體育老師,全校老師里的海拔巔峰,還是個妻奴,聽說自己老婆被打了,二話不說就往他們教室里沖。
結果就是穆靈槐她媽被夫妻倆聯起手來,打了罵,罵了打,一點好兒都沒落下。
最后鬧到校長那里,兩個老師也一點兒沒吃虧,還擔心穆靈槐會被她媽媽為難,特地讓她在他們家住了一段時間。
后來復讀的時候他才知道穆靈槐媽媽那天闖進教室的原因,竟然僅僅是因為冬天天氣太冷,穆靈槐做好飯后急著上學,見她還沒醒,就把飯在鍋里溫著,沒像以前那樣給她端到床上吃。
說到和父母的關系,穆靈槐搖搖頭,嘆了口氣。
不管是親生父母也好,穆家的養父母也好,跟她關系都不怎么樣。
但都這么年紀了,她也不像年輕的時候那么執著于父母親情了,尤其是有了彈幕以后,看清了蘇家那些人的嘴臉,她對自己這輩子的六親緣淺認命了。
“我和我父母……也就那樣吧,得過且過。”
她不是很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但短短幾句,他們好像又恢復了之前的熟稔。
見剛站在一邊的兩個孩子已經走了,她這才問孟青峰,“你都這個年紀了,怎么不結婚啊?”
看他身上的大衣是羊毛的,少說也得大幾千,而且精神面貌很好,事業進行得應該也挺順利的,倒也不像是那種因為經濟問題要打光棍的人。
孟青峰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她樣子幾乎沒怎么變,似乎過得不錯,問道:“看你精神挺好的,事業順利,家庭和睦?”
“這個嘛,”穆靈槐笑了一聲,“差不多,還行。”
聞黎的腿站不起來了,公司很快又能回到她手上。至于婚姻,名存實亡,倒也自在。
這個問題回答完,孟青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穆靈槐也沒說話。
沉默一會兒,她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一眨眼都這個時間點了,我得回去了。”
“好,”孟青峰善解人意點頭,“時間確實挺晚的了,我也該回去了。那,我們后天聯系?”
“好,后天聯系吧!”
穆靈槐很快回到了酒店,見到老同學,她心情不錯,很快被聞承樂看出了不對勁兒。
聞承樂看著他媽嘴里哼著小曲兒,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匆匆掛斷了視頻會議。
“媽!”他笑瞇瞇,“你今天的心情這么好啊?”
穆靈槐瞄了一眼他的電腦,“在跟誰打電話呢?”
聞承樂感覺這個問題說出來有點掃興,“沒誰!”
“沒誰?”穆靈槐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說實話!”
“就是……”聞承樂嘆氣,“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我大哥的下落嗎,我最近接觸網絡直播認識了不少人,就打算讓他們幫忙找找。”
提到一直沒找到的大兒子,穆靈槐不錯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坐在沙發上不再說話。
之前她從彈幕里知道了當年她孩子被抱走還有地下賭場老板的參與,她本想把這個當成突破口,可對方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滑溜。
等她讓人去找時,他早已經不知道扔下地下賭場去哪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從沮喪的心情中走出來,問兒子:“那你查得怎么樣了?”
聞承樂搖搖頭,聲音苦悶,“沒什么線索……”
他們兩個人說著,聞承安突然推門進來,手里還拎著幾杯奶茶。
“魔鬼集訓馬上就要結束了!咱們慶祝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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