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玉箋的睫毛在打顫。
她望著眼前這個高出她許多的貴客。
是仙,應該說是天官。
他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著,肩上垂落的發絲在鏡花樓幽暗的燈光下泛著淺淺的光澤。
漆黑的眼眸極為專注地端詳著她,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收縮。
因為身上氣勢太過強大,即便目光溫柔,也像是在看螻蟻。
“大人……”
玉箋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停跳,“小、小奴認錯人了……”
“無妨。”貴客的聲音平和,很是悅耳,“我名喚燭鈺,你有何事?”
玉箋卻突然有種錯覺,自己像是一只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下一秒就會被整個絞殺。
“奴…小奴……”玉箋快呼吸不了了。
凡人之軀,如此沒用。
祝儀仙君呢?
她目光閃躲,向他身后的貴賓樓看去。
“無妨,說與本君聽。”貴客又開口,忽然換了自稱,“祝儀不在,他能應你的事,本君自然能。他不能應的事,本君依舊能替你辦到。”
聲音也似乎冷了一些。
君?
仙君的君?對了,聽說他是大天官。
玉箋能感覺到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鏡花樓里嘈雜的嬉笑聲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在耳邊響個不停。
她先前在忘川邊上還看到祝儀仙君向他行禮了,大管事還親自出來迎接過他入鏡花樓,整個花樓都在傳,今日有九重天上的大仙官駕臨。
那他一定能辦到……
可是一個天族大天官,會理會她這種凡人小奴的請求嗎?他先前處置入魔天官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黛眉現在是魔,會被他抹殺嗎?
……可是如果今天不能求得仙人庇護,明天黛眉就一定沒命了。
“怕我?”
貴客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對方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怎么又怕了?”
又?
為什么是又?
被這樣一雙漆黑的眼睛近距離注視著,玉箋的大腦一片空白。
“既如此,便等你不怕了再來尋我。”貴客直起身,似打算轉身離去。
玉箋一愣。
他要走嗎?
眼看對方要擦肩而過,情急之下,她的身體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
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抓住了貴客繡著云紋的衣袖。
“小奴有要事相求!能否請您……幫奴婢救一個人?”
燭鈺停下原本就不打算邁出的腳步,袖口被細軟的手指拉扯出一道淡淡的褶痕。
他垂眸看去,那只攥著自己袖口的手正在發抖,姑娘很緊張,用力得指尖都泛了點白。
分明怕得要命,卻還固執地不肯松開。
有趣。
她不想他走。
燭鈺眼中翻涌出淡淡的愉悅。
他故意又等了片刻,直到聽見對方呼吸都開始發顫,才緩緩轉身。
“那就說吧。”他淡聲開口,聲音如玉石相擊,“還有,不必以奴自稱。”
玉箋不敢抬頭,只盯著貴客繡著云紋的衣擺。
上好的衣料在燈籠昏黃的光線下依然帶著淡淡光澤,與她身上粗糙的衣衫對比明顯。
“大人,小奴……我有個救命恩人犯了錯,被關在樓里的私牢。若不及時相救,恐怕……恐怕性命難保。求大人開恩,能否幫我救她出來?”
玉箋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更加用力,抓著對方衣袖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卻不敢松開,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嗯。”頭頂落下一點重量,玉箋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氣息。
他抬手,溫暖干燥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力道很輕,將她緊繃失血的手指一根根拉開。
“我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口吻就像在哄一個該就寢的孩童。
玉箋點點頭,道了句謝大人,心里卻七上八下。
穿過鏡花樓前廳時,濃郁的香脂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