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血腥氣有些彌漫。
他卻像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似的,一雙眼盯著晏九黎蒼白的臉,見她精神尚可,才輕輕吁了一口氣。
“你……你進來干什么?”一個穩婆看見軒轅墨,緊張地開口,“趕緊出去,這里不是男人來的地方,稍后還要給陛下清理身體,你……你快出去,出去!”
晏九黎轉過頭,看到不合時宜出現在殿內的軒轅墨,眉頭微皺,以眼神示意他離開。
軒轅墨想陪著她。
雖然生孩子這點疼對晏九黎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么——畢竟以前更殘酷的痛苦,她都經歷過不止一次。
但人就是這樣。
再怎么冷酷無情的人,也是對著無關緊要之人的痛苦,才可以漠然視之。
曾經她不止一次瀕臨死亡,不止一次在鬼門關徘徊。
他都可以坐在高高的看臺上,像是俯視螻蟻一般,對她的慘狀視而不見,哪怕她真的死在他面前,也不過是個戰敗國送來的棋子。
齊國不會因為她的死,有勇氣對西陵興師問罪。
可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潛力爆發,一次次發現她身上極強的求生欲之后,他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越來越久,直到……直到不知不覺對她生了興趣,然后心動沉淪。
軒轅墨再次站在殿門外,自嘲一笑。
他以前一直以為兒女私情是弱者的無病呻吟,只有一些沒有憂愁煩惱的女子們,才會把愛情當成生命里的全部,并且對此嗤之以鼻。
如今他深深體會到了,感情這種事其實不分男女。
誰先愛上,誰就一敗涂地。
若當初他能預料到自己會愛上晏九黎,他一定不會讓她承受那么多的折磨,不會讓她一次次踏進鬼門關——然而偏偏他又明白,若無那一次次經歷,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異國來的女子,竟能有著如此頑強的生命力。
殿內時間一點點過去。
待收拾好善后,嬤嬤打開殿門,請軒轅墨進去:“陛下剛生產完,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軒轅墨沒說什么,抬腳進殿。
殿內窗戶都開了少許,可以散去一些血腥氣,有垂落的帳幔擋著,不擔心剛生產之后的身體受涼。
穩婆把孩子抱給軒轅墨:“小公主長得很漂亮,像陛下。”
軒轅墨接過襁褓包著的女兒,垂眸端詳著她的小臉,說實話,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她哪里好看。
可能他眼睛有問題,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從何處看出像晏九黎。
當然,他也沒覺得像他。
就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話,術業有專攻。
穩婆接生的孩子多,知道剛出生的孩子長得怎么樣,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能看到他長得好不好看,像父親還是像母親。
然后他又忍不住感嘆。
生命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從母親肚子里出來的孩子,延續著父親和母親的血脈,竟然可以長得像父親和母親……
軒轅墨把孩子放在晏九黎身側,沒問她是否辛苦,畢竟這是一句廢話。
他只是抬手拭了拭她額上的冷汗,溫聲道:“我們給女兒取個什么名字?”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