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大人們,都很會玩兒這一套。
不做猴子演戲,陛下每日上朝,哪能看樂呵湊熱鬧呢?
坦白來說這個思路是沒問題的。
問題是——
鄭閣老他對此事一無所知啊!
葉懷峰、宋知府、乃至于提學大人,每個人都堅信,此事上面有人在頂著。
而上面表示:啊?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李端。
大概是縣試成績送去禮部后的第三日,李端碰見了提學大人。
此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提學大人也不再藏著掖著了,笑呵呵對李端說道:“李大人,恭喜恭喜啊。可惜,東萊先生已經離開開封,回南陽了。”
“否則,我還想親自找他賀喜呢。”
李端疑惑道:“哦?何喜之有啊?”
提學大人心想,不愧是二品布政使啊,這演技,絕了!
就跟完全不知道這事兒似的!
他心中佩服,笑呵呵道:“當然是您的師侄,東萊先生的弟子,崔峴啊。年僅九歲,便中了縣案首!還是咱大梁王朝,最年輕的縣案首,厲害啊!”
李端:?
聽到這話,布政使大人眼睛都瞪大了,隨后著急道:“小崔峴,中了縣案首?莫要胡說八道!”
這次輪到提學大人:?
不是兄弟,你戲演的有點過了吧!
但提學大人還是耐著性子,陪他演:“這等事情,下官怎敢胡說?南陽本屆縣案首,崔峴,九歲。縣試成績我三天前,就已經發往禮部了。”
李端:“…………”
這位向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二品布政使,只覺得眼前發黑。
他仿佛已經看到老師在朝堂上,毫無預兆被官們集體炮轟的可憐場景了。
老師遭殃受氣,他這個學生,指定是要被罵到狗血淋頭的啊!
不是,這么大的事情……師兄前兩天在開封的時候,怎么一點消息不透露呢?
究竟發生了什么!
說好的低調呢!
李端很崩潰,很想抓著師兄東萊的肩膀,使勁晃晃對方的腦子,問問對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但天可憐見。
東萊先生也毫不知情啊!
他在開封待了一陣,借了許多藏書。
回南陽之前,還特地寫信送去崔家,告知小徒弟:為師四日后返回南陽。
這封信,老崔氏收到了。
崔老太太當時正準備考慮,給小孫子辦一場慶功席面,好生熱鬧熱鬧。
縣案首,還是大梁王朝最年輕的縣案首,必須擺桌啊!
但老崔氏想了想,峴哥兒是東萊先生的弟子。如今弟子中榜,肯定得等著老師回來吃席面嘛,禮數不能丟。
于是,這場慶功宴,就擺在了東萊先生回來的當天。
老崔氏還特地雇了馬車,去白河碼頭,貼心將東萊先生接到崔家。
今日。
崔家格外熱鬧,所有來的賓客,都一副喜氣洋洋姿態。
崔峴正在跟裴堅等人,在院子里笑著玩鬧,瞧見老師回來,頗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而東萊先生,則是被崔老太太安排去了主桌,并鄭重給老先生敬酒。
東萊先生接了酒,笑呵呵疑惑道:“今日家里這是有什么大喜事,如此熱鬧?”
老崔氏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笑的合不攏嘴:“哎喲,是天大的喜事兒。老婆子我糊涂啦,竟還沒來得及跟老先生您說呢。”
“咱家峴哥兒啊,中縣案首了!多虧老先生您悉心栽培,峴哥兒這孩子,是咱們大梁王朝最年輕的縣案首呢!”
“……?”
東萊先生愣住了。
他看著滿臉喜氣洋洋的老崔氏,再看看滿院子熱鬧來恭賀的賓客,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不是?
我就出了一趟遠門而已,為什么回來就成這樣子了啊!
“老師,我辦事你放心!咱家小崔峴,現在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稚童罷了!”
回想起自已先前給老師寫的信件,東萊先生只覺得天都塌了。
他哆嗦著喝下那杯老崔氏敬的酒,試圖讓自已冷靜。
可仍舊覺得冷靜不下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發懵。
和李端一樣,東萊也想到了自已老師在朝堂被炮轟的場面。
九歲縣案首!
這比上次百家名門恭賀的收徒宴,來的更加夸張、震撼啊!
宴席上。
老崔氏見東萊先生喝了酒,坐在位置上怔怔無,以為他跟自已一樣高興傻了,喜滋滋調侃道:“哎喲,老先生,沒想到吧?”
“您看,您這都歡喜的說不出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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