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峴——
他絕對不可以接下山長的位置!
面對一群老儒們的怒斥,桓應先生非但沒有改變主意。
反而卑微看著崔峴,熱情道:“莫要聽他們胡說,以你之才識,出任山長之位,乃岳麓之幸也!”
痛哭流涕的老儒們:“……”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可他們不敢罵桓應,因此只能用惡狠狠的眼神,瞪向崔峴。
說實話,崔峴是有點遲疑的。
他捏著那塊求真玉,看向老師。
東萊先生只是笑,并不給予任何意見。
于是,崔峴看向臺下。
嚴思遠當即就要出聲吶喊支持,卻被裴堅及時捂住了嘴巴。
莊瑾、高奇、何旭、蘇祈等人,都神情激動的看著他,卻都默契的沒有發聲。
他們自然知道——
先前在崔家小院里,崔峴曾經親口說過,想開辦一家小書院。
這是他們一群人匯聚起來,努力的目標,和為之奮斗的未來!
可,僅憑借他們這一小部分人,是遠遠不夠的!
好在,崔峴真的很有個人魅力。
哪怕他此刻做的事情離經叛道。
但依然會有人,愿意追隨他的腳步啊!
自開封辯經登臺起,那么多老儒謾罵他,指責他,痛斥他!
當時情況不明朗,崔師兄質疑經典,情況撲朔迷離。
但現在,不一樣了!
聽完今日這場辯論,誰還忍心崔師兄遭受這等委屈?
崔峴是有簇擁者的!
賈邵同樣有簇擁者!
回想昔年《憫農》之勢!
回想洛陽牡丹文會,救抗倭將士之義!
這樣的崔師兄,不應該身陷囹圄!
人群中,一位身穿漿洗到發白儒衫的年輕士子,堅定往前走了幾步,顫聲道:“昔衛青牧羊兒亦能封侯,今崔師兄十四歲為何不能掌院?《吳子》云‘治兵之要,教戒為先’——崔師兄今日辯勝諸君,便是明證!”
這是數月以來,第一次,有人當眾為崔峴辯護!
和癲狂嘶吼的蒼老聲音不同。
他的聲音,年輕、清脆、中氣十足、充滿信念!
而這位年輕士子的發,仿佛打開了某個閥門。
越來越多的年輕學子,自人群中堅定走出來,目光狂熱的看向臺上的崔峴。
“《周禮》明載‘九貢九賦’,諸公可曾讓百姓倉廩實如崔峴?紙上仁義終覺淺,須知真學問要見炊煙!”
“我苦讀十年仍為童生,只因無錢購鄭玄注疏!崔峴師兄說‘萬徑皆通’,說‘天道在民不在簡’——這是我等寒士唯一出路!”
“《論語》記孔子‘入太廟每事問’!圣人不恥下問,諸公卻以問經為罪,豈非悖逆師表?”
和那些老儒們相比,這些年輕的士子,發聲的時候帶著顫音。
尚有些底氣不足。
可對于崔峴來說,每一句,都彌足珍貴!
他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而后深吸一口氣,攥緊手中的玉圭,堅定朝著桓應先生拱手道:“峴,定不負先生所托!”
岳麓書院,迎來了數千年來最年輕的山長——
14歲的,崔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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