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抬眸，看向對面那張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孔，一時間陷入沉默。

有了“何亞新”的前車之鑒，她不敢輕易相信不熟悉的人。

這人剛接觸時，還挺有距離感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變了？

也是因為穆云霖對誰都會保持交際距離，她才暫時沒有換助理的想法。

換了也是一個不熟悉的人。

但今天，她怎么——

穆云霖等了幾秒，見前面的女孩直勾勾看過來，卻沒有開口說話，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動。

當即往后微微退了一些，但不多。

“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穆云霖一臉羞愧地開口，“我向你坦白吧……之前我就一直對你很好奇，也很敬佩你的做法，我從來沒想過，一個醫院的格局，會因為一個過客而發生大改變的，你讓我看到了我沒看過的景色和高度，后來，我把你留下來的所有病案都看了無數遍……特別是‘幽靈癌’那個病例，我才知道，原來病案還能寫成這個樣子。”

她頓了一下，沖江以寧笑了笑。

“你自己可能不記得，那個案例，我看了快有一百遍，你把手術中所有可能會遇到的情況，全部列了出來，還寫明了分辨方法，我當時就在想，會是怎么樣的人，才寫得出這樣的病案……然后老天就突然給了我機會，過年前，我聽陳叔說你要過來，我真的非常高興，就忍不住卑鄙了一下，走后門成了你的助理。”

“我想了解你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我……”穆云霖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把話說出口，“我想離你近一些，各方面的。”

說完這一大番話，她像把勇氣花光了一下，飛快地撇開臉，不再敢看對面的女孩，聲音也變得小了。

“那個，因為以上各種因素……我還跟家里說了，要，要跟你做上朋友……然后，然后……我后面可能，可能有點飄了……”

最后這一句，沒有前面那番流暢，磕磕碰碰的，甚至沒有重點說出來。

但江以寧聽懂了。

穆云霖當她的助理，也有半個月，大概跟家里聊的時候，為了面子，捏造了一點點跟事實不太相符的話。

本來也沒什么，但穆老邀約她，期間必定會有互動聊天，這是怕被戳穿，才跑過來給自己打補丁？

江以寧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讓這一步。

沉默還在繼續。

空氣從沉寂漸漸轉變成沉悶。

穆云霖激動的心情隨著時間流逝，漸漸平復下來，耳垂的通紅也漸漸消退。

她緩緩垂下眼簾，斂起眸底的涌動，視線落在她放在辦公桌下的手掌上。

手指緩而慢地收攏，握緊成拳。

就在這時候，對面傳來女孩那道清爽甜美的嗓音：

“一個稱呼而已，隨你喜歡就好，我無所謂。”

穆云霖猛地抬起眼眸，唇邊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極了。

“以寧！”

江以寧：“……”

被一雙期待的眼睛緊緊盯著，并且對方大有不回應，就不動的意思，一瞬間還真能給人增添不輕的壓力。

她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聲。

“沒事的時候，最好保持正常的交流方式。”

她可受不了那種沒有對話，就一個勁兒地呼喊名字的“交流”，這種根本不是在交流溝通，而是玩抽像。

在一般的常識里，好像只有情侶才會這么傻。

不知怎么的，想著想著，她就突然想到了暮沉。

某些抽象畫面呼之欲出，江以寧嚇得連忙中斷了那些不必要的聯想！

她和阿沉，才不會這么傻！

穆云霖應了聲“好”，視線從頭到尾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過。

看了前面那張忽然羞赧泛起淡淡紅暈的小臉片刻，她再次微斂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