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霆舟閑閑在他床邊坐下,“父皇,兒臣睡不著,一起喝點嗎?”
皇帝,“……”
大半夜的,我好不容易入了夢鄉,你來找我喝酒?
可真不知道心疼老子啊。
但見謝霆舟一臉落寞的樣子,想到年輕人的感情總是熾烈難舍難分的,兒子辛苦打了勝仗回來,未婚妻卻離開了。
還是因著自己老娘的緣故,讓這離開鬧得不愉快,兒子心里該多難受。
皇帝心軟了。
他這兒子太不容易了。
“你可真能折騰,扶朕起來。”
老父親嘴上不饒人,“去窗臺邊上喝,寢帳里弄一股酒味,回頭讓朕怎么睡。
朕可比不得你年輕,睡得不行,第二天精神頭就沒了……”
他碎碎念,搭著謝霆舟的胳膊,在窗邊的矮榻上坐下。
接過一壇子打開,嗅了嗅,酒是好酒,但他不好酒。
陳伴君忙上前要驗毒,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謝霆舟接過他手中的酒壇,仰頭自己先喝了一口,遞給他。
君王入口的東西必先有人試毒,這是規矩,皇帝信任他,他亦不讓陳伴君為難。
皇帝手指虛點著他,笑了笑,接過酒壇也喝了口,“說吧,可是想去大魏?”
謝霆舟點了點頭。
“本說好回來就娶她的,兒子還沒過未來岳丈的關,唯恐生變。”
這一點,他是真的怕。
站在時晏立場想,若他將來有個女兒,他是必定舍不得女兒外嫁的。
何況,皇后又鬧了那些事。
皇帝沒女兒,但他知道愛一個人卻陰差陽錯失去的滋味。
當年他和皇后被拆散,那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命都沒了。
他不希望兒子經歷他經歷過的苦。
“想去就去吧,想娶人家的姑娘,登門求娶是應該的,丑女婿總得見未來老丈人。
見了面,好好同人家說,你那未來岳丈對大淵夠意思,朕也愧疚得很。”
見謝霆舟灌了口,他也仰頭喝了口,有點辣,他不適應地蹙了蹙眉,皇后不喜酒味,他是真不太喝烈酒。
“家里你不必擔心,朕還能堅持堅持,等你成婚了,這江山重擔朕就交給你了。
屆時,朕帶你母后四處去看看,便是回京也是住皇莊,你們盡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他在告訴謝霆舟,皇后那邊他會管好,不叫她再壞他們的事。
謝霆舟卻問,“父皇,若母后再傷害兒臣,兒臣該如何?”
皇帝放下酒壇,“你母后是鉆牛角尖了,朕冷她一段時間,她會反思的。”
謝霆舟卻不語,只委屈地看著皇帝。
皇帝被他看得心軟,“你母后這次的確做得不對,若她當真不悔改,你便自己動手,朕絕不攔著。”
兒子和妻子鬧矛盾,他在中間也為難。
可他們到底是母子,血脈相連,又能鬧出多大的事呢。
皇帝寬心地想,他始終覺得皇后本質不壞,是被云王的死刺激的鉆了牛角尖。
可他卻忘了,皇后被他恩寵縱容,操縱權利多年,早已被權利熏染,意識到這一切有可能失去后,她本能地想要穩固手中權力。
謝霆舟得了他的允諾,沒有多皇后,而是轉而說起別的,喝完自己那一壇后,就將皇帝手里剩的也拿走了,“父皇喝個微醺好入睡,再多反而不好,兒子回東宮了,您也早些睡吧。”
父子喝酒的事,當夜就傳到皇后耳中,她一夜都沒怎么睡。
睡不著,氣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讓人去東宮傳話,讓太子今日去見她。
羽涅道,“鳳儀宮沒什么異常,也沒接別的女子進宮,就是皇后去了御膳房,說是要親自為您下廚。”
她這般大張旗鼓,太子若不領情,難免就要被世子說句不孝。
自家主子先前裝受傷,暗地帶人去西月立下大功,眼下百姓正夸贊著呢,可別被她給污了名聲。
便勸道,“殿下,您去吧,若有意外,屬下拼死也會救下您。”
謝霆舟想了想,“你親自去傳話,就說本宮白日不得空,夜里去用晚膳。”
皇后得了準信,心里終于有些安慰。
看向身邊的女醫,“今晚你便留在宮中,機靈些。”
女醫在宮里當差,偶爾留宿皇宮,也屬正常,皇后擔心太子起疑,千挑萬選才選了女醫,而非世家貴女。
女醫姓韓,聞羞紅著臉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時,皇后終于見到了謝霆舟,她仔細打量他,“瘦了,打仗辛苦,又一路奔波,你受苦了。”
不等謝霆舟開口,她主動道,“葉楨的事,是母后處理得不好,母后同你道歉。”
她牽著謝霆舟,“快坐下,嘗嘗母后親自為你做的菜,還有這酒,亦是母后親自釀的。”
“多謝母后。”
謝霆舟順勢坐下,在皇后的勸說下,吃了不少菜,亦喝了不少酒。
尤其是那酒,他很喜歡,喝了不少。
皇后很滿意。
謝霆舟晃了晃腦袋,“兒臣許是昨晚喝了兩場酒,今日還沒完全醒,兒臣有些暈,便先回去了。”
菜里酒里皆有助興藥。
太子謹慎,皇后擔心只下菜里,他不會中招,眼下見他已有發作跡象,忙讓人送他回東宮。
送謝霆舟的人里,就有扮作太監的韓女醫。
人一離開,皇后立即吩咐,“盯著。”
皇帝怕自己對皇后心軟,不讓人告訴他鳳儀宮的事,因而他只知太子去見了皇后,其余毫不知情。
故而看到太子又提到兩壇酒過來,他也沒懷疑,只笑,“你要將朕灌成酒鬼不成。”
謝霆舟只道,“兒子心里難受。”
難受皇后果然算計他。
皇帝卻以為兒子又想心上人了,想到昨夜喝了點酒暈乎乎的,的確好入眠,便仰頭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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