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旦評的風暴,余波未平。
整個京城,都像一口被燒得滾沸的油鍋,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皇帝陛下的下一勺冷水,會潑向何方。
以內閣次輔徐向高為首的舊臣們,這一個月來,寢食難安。
他們親手請來的圣人黃舉,變成了一柄不分敵我的無雙利刃,將他們賴以為生的儒家臉面,砍得七零八落。
而那位高坐于觀禮臺上的年輕帝王,從始至終,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這份未知,比任何明確的打壓,都更令人恐懼。
終于,休朝一月后的大朝會,來了。
太和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徐向高站在百官之首,眼觀鼻,鼻觀心,手心里攥滿了冷汗。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一場狂風暴雨。
然而,何歲今日并未提及月旦評一字,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龍椅上的少年天子,面色平靜,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宣旨。”
王順安展開一卷明黃的圣旨,他那不陰不陽的嗓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教化者,國之根本。今于京郊稷下學宮舊址,立‘皇家學堂’,取‘有教無類,經世致用’之意。”
“學堂不問出身,不限門第,凡我大玥子民,皆可報考。”
“學堂設百家之學,農、工、商、算、法、醫,皆為正科。學子可擇一為主,余者為輔。”
“學堂之師,不拘一格,月旦評中優異者,皆可受聘為教習。”
“學子學成,考評優異者,可入六部為吏,可入皇家產業為官,亦可由朝廷舉薦,入各大商號、勛貴府邸效力。”
“欽此。”
圣旨念完,整個太和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向高等人,全都懵了。
他們預想過無數種可能,皇帝會借月旦評之威,清洗朝堂,會打壓儒學,會扶持新貴。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皇帝竟只是,辦了一所學堂?
而且,這學堂教的,是農工商算這些“賤業”!
出來的學生,大多也只是去做個不入流的小吏,或是給商賈勛貴當個賬房管事。
這……這是什么路數?
雷聲大,雨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