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憲佩服父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這西洋樂器都能上手就來,而皇阿瑪將這西洋琴賜給她,定是讓她在家中解悶的,可她彈著沒趣,沒人教,也琢磨不來,只能擺著看。
皇帝說:“是阿瑪疏忽了,宣傳教士入府,的確不成體統,就放著吧,當個擺件看看。”
溫憲笑道:“擺在我這兒占地方,不如送去永和宮,皇阿瑪興致來了,就去彈給額娘聽。”
皇帝道:“你額娘不是當年的小常在了,在她屋里鶯鶯燕燕、歌舞升平的,傳出去永和宮成了什么?”
這話,就和四哥告誡自己的一樣,她們母女兄妹雖說是天下至尊至貴之人,其實過日子這也不行、那也不成,一一行都在旁人眼珠子里,快活不快活,只有自己知道了。
“阿瑪說這話,你不高興了?”
“怎么會呢。”
皇帝帶著女兒坐下,正色道:“成親這么些日子,朕沒怎么見你回宮,上回來園子里,也沒叫朕看一眼,你就走了。”
溫憲垂眸道:“皇阿瑪,女兒才新婚,哪有新婦總往娘家跑的。”
皇帝道:“不必與朕說這些道理,阿瑪只問你,舜安顏當差去,家中空無一人時,你想不想回宮,想不想去你四哥、五哥家,你成天一個人在家,不悶嗎?”
溫憲倒也坦率:“自然是悶的,剛成親那會兒,家里大小宴請我還嫌煩,可后來誰也不來了,我才知道多冷清。”
皇帝問:“不回宮,也不去園子里逛,你顧慮什么,顧慮舜安顏?”
生怕父親遷怒丈夫,溫憲忙道:“顧慮他做什么,您難道不知道,您女婿帶著我都去逛過好幾回京城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皇帝問:“那你顧慮誰,你四哥?”
溫憲抿了抿唇,說道:“不瞞皇阿瑪,顧慮得人可多了,四哥是、額娘是,您也是。”
皇帝無奈地笑道:“就是不提舜安顏,你怕朕找他麻煩?”
溫憲眼神怯怯:“他做錯什么了嗎,皇阿瑪,您跟我說說。”
女兒如此謹慎,又護夫心切,皇帝并不生氣,夫妻本該和睦恩愛才好。
但他很心疼,心疼孩子長大了,心疼自己和太后因為舍不得孩子而要她嫁在京城,卻使得她更不自在,事事小心。
“皇阿瑪,到底怎么了?”
“過來……”玄燁將閨女摟在身邊,溫和地說,“皇阿瑪把你留在京城,不是要你把自己關在家里,你長大了、懂事了,明白自己的行會給阿瑪額娘,給兄弟帶去多大的影響,這是極好的事,可這并不是皇阿瑪要的結果。”
“我、我不委屈呀。”
“可是阿瑪心疼,心疼你,也心疼自己。”
溫憲呆呆地望著父親,皇帝拍了拍閨女的肩膀,說道:“想回宮就回宮,想去園子里逛,就大大方方地來,阿瑪盼著我的女兒,能為自己也為了朕,自在地活著。阿瑪這輩子,注定不得自在,總得讓我看看我的女兒,能活得快意瀟灑,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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