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將至,夜短日長,第一縷晨曦透過窗上鏤花照入毓慶宮寢殿,歪在炕上不知幾時睡著的胤礽,被光亮晃醒。
意識恢復的一瞬,宿醉的頭疼也猛烈襲來,他痛苦地捶了捶腦袋,緩過一陣后,才吃力地坐起。
炕幾上密密匝匝排了十數樽酒壺,每一壺都被喝得底朝天,屋子里亦是散不去的酒氣,只是宿醉之人早已麻木,聞不見這熏天的氣味。
腹下一陣發緊,胤礽想要解手,跌跌撞撞起來,轉過屏風,就愣住了。
太子妃獨自坐在門前,用身體當著殿門,困倦疲乏之人,正睡得深沉。
胤礽想起來了,昨夜一杯接一杯的苦酒灌下肚時,妻子就陪在一旁,但她什么也沒說,更不曾阻攔半句,是不是在他醉倒后,妻子就一直守在這里?
他明白,妻子怕的不是被外人進來瞧見自己的模樣,而是怕他,又跑去宮里發瘋。
胤礽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臉頰,太子妃猛然驚醒,呆呆地望著丈夫,眼底更漸漸浮起慌張與不安。
“命他們打水來,我們洗洗,換身干凈衣裳。”
“胤礽,你還好嗎?”
“好不好,也就這樣了……”
胤礽身上虛軟,沒什么力氣,疲憊地坐到了地上,而地磚的冰涼,讓被酒氣腌透的人,感到爽快舒服。
太子妃跟著跪坐下來,伸手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溫和地說:“午前歇一歇,午后再見大臣吧,好生睡一覺,能養幾分氣色。”
胤礽則似自自語道:“索額圖是保我,也是試探皇阿瑪,連索額圖都黔驢技窮了,這條道,咱們是走到頭了。”
“胤礽……”
“自昨日起,皇阿瑪便在我腦袋上懸了一把刀,刀何時落下,我這太子就何時從人間消失,我對不起你,我連自己都保不住,我要怎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