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著的這位大人幾百年,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
平日里不是冷笑,就是嘲笑,或者生氣的嗤笑,再不然就是意味深長有陰謀的笑……
總而之。
笑起來,就沒什么好事。
現在這個笑,怎么聽起來跟之前,不太一樣呢?
‘讓不讓?’
‘大人不開口,你敢讓?’
‘她被大人賞識,做什么大人都能放她一馬,成鬼族后,恐怕是大人身邊的寵臣,甚至是寵妻也不一定,如果我們做錯……’
‘有道理,還是別放了,她還沒成我們的一員,我們對她不用太諂媚,稍微尊敬些就行,等以后成鬼族,再獻媚來得及,反正到時候她也不會記得現在的一切。’
鬼族們用著自己的方式,通過陰魂之間的波動不斷交流著。
這種方式比傳音還要迅速。
幾句話,對鬼族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法。
“安靜,你們太吵了。”
青年鬼族忽然開口。
剎那,一片寂靜。
對魏泱來說,這里一直很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青年鬼族這是在,表達不滿?
魏泱舔了舔唇:“前輩……”
“不是說你,是他們。”青年鬼族用書卷指了指形成鬼墻的鬼族侍從們,“他們在討論,等你變成鬼族,該怎么歡迎你。”
“……”
還不如別解釋。
魏泱嘴唇更干了:“前輩——”
“別出聲,讓我想想,你也起來吧,你的朋友看不見我,但他的眼神,我很不喜歡,念他不知情,赦免死罪,但,活罪難逃……罰。”
青年鬼族隨口說著,一道陰冷的靈力在指尖化為一面寫有‘罰’的黑色令牌,飛射而出。
呼——!
金紅火光驟然燃起,與黑色令牌相撞,在他人眼里,什么都沒有的空中,忽然發出“次啦”的聲響,陰冷和灼熱不斷交替變化。
萬俟云川冷笑:
“我看不見,不代表我感受不到,一個生前死翹翹的敗者,天道看你們可憐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在我看來,一群廢物,有再多機會也是廢物,難不成死一次就能成廢物變成什么天才?
不過是靠著年歲,硬生生熬出來的修為,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厲害人物,修為高超了,連雷劫都不敢抗的廢物。”
做一個廢物,又一個敗者。
魏泱眼睜睜看著青年鬼族慘白的臉,逐漸青黑下來。
是真的青黑,不是描述。
……這下更像民間描述里的‘鬼’了。
“很好。”青年鬼族忽然抬手,收回和金紅火焰互相消磨的‘罰’字令牌,陰風吹拂,鬼哭狼嚎。
“這萬俟云川還說鬼族青年,在天元宗,他自己也是怕雷劫的廢物……這是罵人,把自己也罵進去啊。”
“而且,怎么就忽然這么暴躁,這么剛,之前不是都保持‘莫云河’的筑基期形象,不敢隨意出手,很安靜嗎?”
魏泱想到這里,無奈舉劍,無相心火在靈力中涌動。
“這下是真的要拼命了。”
“這次,我來,你來當我眼。”
萬俟云川取出長槍,槍尖劃過一抹干脆利落的弧度,指向地面,金紅火焰在長槍上燃起,將四周照耀得通紅,四周灼熱無比。
“不是小看你,不是高估我,只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金紅火焰化為鎖鏈,捆綁在萬俟云川四肢和脖頸,另一端,落在魏泱掌心。
“隨心所動,我信你。”
說罷。
萬俟云川閉上眼,不再接收來自視線獲得的信息。
“不用驚訝,魏施主,莫施主剛剛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應該確實是想通了一些東西,現在急需一場戰斗將以前攢下的郁氣發泄出去。”
慧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現在了被鬼墻包圍的地方。
魏泱聽著慧心的話,握緊手中的鎖鏈一端:
“……有這精力,怎么不和蒼官梵天和月如萱打,自己還能看得見,打個看不見的鬼族。”
慧心也看不見鬼族在哪兒,他只道:“或許,莫施主是想告訴魏施主,他很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他。”
“……”
這都什么跟什么。
再說。
之前那么多人,想法設防讓萬俟云川重新修煉戰斗,沒有一個人成功。
她自己也是另辟蹊徑,干脆讓萬俟云川在這段時間修煉符箓、煉丹。
結果,慧心和萬俟云川就待了一會兒,萬俟云川就忽然頓悟,要戰斗修煉了?
魏泱:“……你果然是佛宗的。”
能說會辯。
上一世到最后才開始修煉的萬俟云川都能說服。
慧心:“總覺得魏施主誤會了什么。”
“沒,你想多了,對了,你剛剛說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巴掌印呢?沒見到啊。”
“在來的時候,莫施主打扮了一下,順便給自己臉上涂了些藥膏什么的,傷好了,看著還白嫩了許多。”
“……”
還能說什么?
魏泱握緊鎖鏈,五感、靈識包圍四周,警惕著鬼族青年的一舉一動:
“慧心,我得專心幫他,四周的其他事情就拜托你了。”
慧心雙手合十,聲音輕柔,依然平和:
“魏施主放心。”
金剛怒目相于身后緩緩浮現,無聲朝天嘶吼,血煞之氣四溢。
“雖然我只是佛宗的外門弟子,但我會盡力的。”
魏泱和萬俟云川同時一頓,看著半空散發著堪比金丹期氣息的金剛怒目相,視線向下,看向慧心。
“……”
總感覺被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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