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漫說著,將自己這些年為李建軍付出的每一筆都道了出來:“去年上學九個月,我一共給你充飯卡36次,每次10塊,合計360塊,從前年開始,你就找我哭訴,說你家沒糧了,我給你家買了米面糧油,還有肉……”
顧漫一字一句地數著,聲音清晰而冷冽。
她每念一條就往前一步,逼得李建軍連連后退。
李建軍被她逼得連連后退,后背幾乎抵上了樹干。
不算還好,一算顧漫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些零零碎碎的付出——飯卡、文具、給柳嬸兒的米面糧油,甚至是一塊小小的橡皮擦,積少成多,長年累月的累積起來,更是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一共1089塊,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橡皮擦,以及我家自己種的蔬菜,這些我都不給你算了。”顧漫說著,伸出手:“但是!高考前借你的鋼筆,你得還給我!”
李建軍臉色煞白。
這些數字像耳光一樣扇在他臉上,他從未想過顧漫竟記得這么清楚。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這些年花了顧漫這么多錢。
如果顧漫沒有說謊,說的是真的,那他至少花了顧漫1000多塊錢!
200塊就夠他家衣食無憂一整年了,1000塊,怎么可能呢?
“顧漫,你說謊也不臉紅,別說是你了,就算是你全家加起來,也掙不到1000塊,怎么可能給我就花了1000多。”李建軍一臉懶得和顧漫計較的表情:“我不和你瞎扯這些了,鋼筆是你送我的,我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這世上也沒有說把東西送出去,還能要回來的道理。”
說到鋼筆,他還得去問問李倩呢,怎么修了這么久還沒修好?
“呵,我今兒可真是開了眼了!”顧漫越想越氣,擼起袖子,大步朝著李建軍沖了過去。
李建軍被她這架勢嚇得連連后退,腳下一絆,直接摔坐在地上,手忙腳亂地護住頭:“顧漫,你冷靜點,你別沖動,你……你別打我!”
“特碼的,我算是長見識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顧漫氣勢洶洶地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瞪著李建軍:“你要證據是吧?我給你拿!”
“去年開學的第一個禮拜,3月5號,我給你充了飯卡10元,3月6號,你說沒有尺子,我給了你一把新的,3月12號,我給你充了第二次飯卡……”
顧漫越說越氣,頭發幾乎快要炸起來!
最后她怒急,揪著李建軍的頭發,將他提溜起來問:“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你在學校吃的飯,哪一頓是花了自己的錢?你上學,你爸媽給過你一分錢嗎?”
顧漫氣的眼睛都紅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還有鋼筆!那是鼓勵你高考,借給你用的,你憑什么不還!”
樹后,老顧探頭張望,見自家閨女氣勢洶洶像只炸毛的小老虎,揪著李建軍不撒手,懸著的心反倒放了下來。
他撓撓頭,索性蹲在原地沒動彈,嘴里嘀咕:“得,這丫頭自己能解決,用不著我插手……”
李建軍的臉色慘白如紙,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下。
他沒想到顧漫的記性竟好到這種地步——每一筆錢、每一樣東西,甚至連日期都記得分毫不差。
至于那支鋼筆……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時班里的同學背地里嘲笑他吃軟飯,說他窮酸沒骨氣。
正巧顧漫收到了一支從城里寄來的嶄新鋼筆,油光水亮的,那會誰都沒見過那樣的東西,全班都投去羨慕的目光,包括他。
為了得到那支筆,他故意在顧漫面前裝出一副頹喪模樣,說自己“連支像樣的筆都沒有,怎么考得上大學”。
顧漫心軟,當場就把筆遞給了他。
可到底是“送”還是“借”?
李建軍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拿到筆時狂喜的心情,以及同學們瞬間轉變的眼神。
而現在,那支筆還在李倩手里……
要是讓顧漫知道——
李建軍額頭滲出冷汗,嗓音發干,強行辯解說:“我還以為你是無條件地對我好,沒想到你記得這么清楚,你這么斤斤計較,根本就不是真心對我好!”
顧漫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胸口劇烈起伏著,連呼吸都帶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