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采薇!”采綠驚喜的叫道,她們全是差不多歲數的家生丫頭,從六歲起便進了侯府,先是在嬤嬤處學規矩,后分到各房當差,一處吃一處睡過好幾年,交情自然非同一般。
三個女孩子手拉手坐到花架下石凳上,嘰嘰咕咕說了半日別來話語。“采綠你可是一年比一年好看了,有什么打算沒有。”采苓關切的問道。三人中采苓略大幾天,一向以姐姐自居,管的事原比別人多些。
采綠抿嘴笑笑,“咱們這樣的家生子能有什么打算,自然主子吩咐什么,便是什么。”靖寧侯府可是厚道人家,再不會刻薄下人的,大多是到了歲數便放出去了,由爹娘領回家配人。
“話是這么說,”采薇年紀最小,生得最嬌俏,心眼也未免多一些,“可是自己的前程,終歸要自己去打算。家生子怎么了,白姨娘,寧姨娘,不都是家生子。”三姑娘岳雪的生母白姨娘,五姑娘岳雯的生母寧姨娘,原來都是服侍岳培的通房丫頭,生下孩子后才抬了做姨娘。
做了姨娘,府中的份例便全都提了上去,凡衣、食、住、行、服侍的丫頭等都有定制,比尋常人家的正經奶奶小姐也不差什么,綾羅裹體,穿金戴銀,自己日子舒服不說,要是得寵,還能提攜娘家人呢。采薇頗有些羨慕的嘆了口氣。
采綠聞細細瞅了瞅采苓、采薇的裝扮,不由暗暗嘆息。采苓、采薇并沒有穿府中大丫頭的青緞背心,采苓穿著嬌媚的水紅,采薇則是艷麗的桃紅,這分明是通房丫頭的打扮。
三人本是無話不說的,采綠皺眉問道“給了哪位爺?”采苓、采薇一起啐她“作死的丫頭,胡說什么!”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采薇絞著手中的帕子,“太夫人前日叫了我老子娘進去,夸了我好幾句,問愿不愿意服侍二公子。太夫人親自開口說,那是多大的體面,我們豈有不愿意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來跟蚊子哼哼似的。
采苓比她大方點,嘆道“你也知道,我爹娘早去了,家里現是哥嫂當家,若憑他們作主,還不知道要把我賣給誰呢!想想倒是依舊在府中好。”她自己愿意了,靖寧侯府不過是賞她哥嫂幾十兩銀子罷了,她哥嫂銀錢到手,樂得眉開眼笑的,“姑娘好生服侍二爺,將來必是有造化的!”還指著她得了寵愛,生下兒女,好安富尊榮的做姨娘,家里也可以跟著沾沾光。
采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沉默片刻,柔聲說道“二爺是個好性子的。”岳霆沉靜穩重不愛發脾氣,也算是個好伺候的人吧。
采薇一臉嬌羞,“昨兒我給二爺做了個香囊,二爺夸我做的好,夸我心靈手巧呢。”想起英俊的岳霆,她目光有些癡癡的。
采苓笑笑,沒說話。看二爺打發采蘋和采葛的利索勁兒,這位爺可不是好性子的。也好,爺們兒主意正,將來哪怕娶了個厲害的奶奶進門,只要自己守本份不出錯,定能長長久久服侍下去。退一步說,即便將來也被打發出去,只要服侍的盡心,也能有份豐厚妝奩,也能嫁個妥當人家,采蘋采葛就是例子。
采薇拉著采綠的手,親親熱熱問道“采綠,你服侍的那位少爺,性子好不好?”采綠抿嘴笑笑,“極好。”安姑娘說什么他都聽,你說這叫不叫性子好。
采薇深覺可惜,“他是外室子,身份上差了些。要不然……”要不然采綠也算終身有靠了。性子好的爺們兒,難得啊。
采綠坐直身子,正色道“主子的身份,是咱們能背地里議論的?”采薇唬了一跳,陪笑道“好姐姐,再不敢了。”采苓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她么,小孩兒脾氣,口沒遮攔。”永遠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不過人長得好,嬌美天真,太夫人喜歡她這樣的,單純直率,沒心機。
采綠神色認真,“少爺雖沒認回來,卻真真是侯爺的心頭肉一般,二爺也極疼愛這弟弟,往后這種混賬話切切不可再說。”
采薇連連答應。見采綠臉色稍霽,采薇吃吃笑道“看把姐姐心疼的。”神色極是曖昧。采綠冷笑幾聲,“我爹已是求了侯爺,再過兩年我是要放出去的。”
采苓楞了楞,點頭道“極是。你爹娘都能干,必是為你打算好了。”采綠爹管著一個脂粉鋪子,一個吃食鋪子,都是極賺錢的,想必早已給采綠攢下嫁妝錢,將來尋個殷實厚道人家做正頭夫妻,自然強似在這府中伏低作小。
采薇卻頗覺不解,“出去做什么?侯府何等富貴。”出去后憑你嫁給什么人,也比不上侯府的少爺公子啊。采綠冷笑道“咱們三個自小在一處,什么話不說?什么事不做?跟你們我也照直說了:我別的不圖,只要我的兒女可以堂堂正正叫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