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犯的是什么案子?”蔡新華惱怒的叫道“他的案子輕,我也救不出來;他的案子重,也跟一個被賣為婢妾的閨女無甚干系!”女人嫉妒起來真可怕,這蒲氏向來也不是個有眼光有見識的,如今竟連牽涉到詔獄的案子都知道原由了。
蒲氏瞪大眼睛,帶著哭腔跟他對著叫,“你懂什么?外人都說他得罪了楊首輔,其實他是觸怒了圣上!”這男人空有幅好皮囊,卻沒般不知道輕重,這般沒成算。安瓚都已經入了詔獄,他還想娶安解語,這不是往家里引禍水么。
蔡新華連連冷笑“你這是跟夫君說話呢,好,蒲家的姑娘真是有教養。”從前做表妹的時候時常亂發脾氣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出閣做了媳婦,居然還敢跟自己夫君大呼小叫,真是成何體統。
蒲氏收起眼淚,微笑道“蒲家的姑娘自然是有教養,表哥看看姑母不就知道了。”說起來是夫為妻綱,其實姑母能當姑丈的家,也能當表哥的家。表哥若只是正色斥責自己一番還好,他卻好死不死的提什么蒲家姑娘的教養,哼,忘了自己娘親也是蒲家的姑娘么。
“你!”蔡新華指著自己的好表妹,好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蒲氏見他如此,心中痛快,越發笑得儀態萬方。半晌,蔡新華指著她命令道,“你,速速回去伺候公婆,我這兒用不到你!”
蒲氏溫柔笑笑,“我臨來時,姑母交待我要留在京中服侍夫君。”她臉色微紅,拈著衣帶,低聲說了下去,“姑母命我,待到有了孩兒之后,方能回去。”聲音越來越低,仿佛不勝嬌羞。
姑母姑母,開口閉口姑母,就會拿母親來要挾!蔡新華冷冰冰說道“你便留下罷,只是要恪守婦道,不可隨意出門。”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已娶過了妻。跟魯大人都當面說過了,哪里能改口。
蒲氏哪知道這些,含笑點頭,“那是自然,夫君放心。”蔡新華皺眉問道“不是說盜匪遍地,路上很是不太平?你一個女人家怎么來的?”滿世界都是土匪,這女人還出來亂跑,真真可恨。
蒲氏笑得很是得意,“前陣子不是盜匪攻占了西京么?只占了五天,便被傅侯爺攆出去,重回澤山了。雖是只有五天,公公婆婆卻很是受了番驚擾,便重金結識了傅侯爺身邊一位副將。一則是家中可受庇護,二則,便是送我上京。”
蔡新華又驚又喜,“傅侯爺身邊的副將?唉,若是能結識傅侯爺可該多好。”花錢能做太監的干孫子,可花錢也不一定能結識公侯伯府的子弟,更別提能到公侯伯府做客了。每每路過烏衣巷,看到那高墻大院,巍峨宅邸,羨慕不已。
蒲氏撲哧一聲樂了,“結識傅侯爺,咱們家可還不夠格兒。便是能結識這副將,也是公婆花了不少心血呢。”豈止花心血,更花銀錢。看著白花花的銀兩送出去,這個心疼啊。可是若不送,這會子自己還在西京呢。
“原來你是跟著軍中將官一道來京的,那可是好。”蔡新華欣慰的點頭,“土匪再猖獗,也不敢惹上官兵。”也就是欺負欺負像自己這樣忠厚的老百姓罷了。
“是啊,一路上太平無事。”蒲氏笑吟吟說道“我還游山玩水了呢。”只可惜到處都是乞丐,好山好水也給糟蹋了。
“放肆!”蔡新華沉下臉來,“婦人女子便該藏在深閨,豈能輕易出門?還游山玩水?”若是她在京城也這般到處亂走,那可坑死人了。不定哪天巧了,遇到認識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蒲氏聽到“藏在深閨”四個字,深覺這是表哥珍惜珍愛自己,不愿自己姣好容貌被外人看了去,心中歡喜,順從的答應,“往后再不敢了。只在家中陪著表哥,等著表哥。”蔡新華方松了一口氣,“老實在家呆著,不許出門。”一定要把她捂嚴實了。
自此蒲氏在定府大街住了下來,夫妻二人倒也相安無事。這日蔡新華休沐,正和蒲氏在家中閑話喝茶,大丫頭春紅忽然跌跌撞撞來報,“少爺,少奶奶,西京老家來人了!”春紅臉容慘白,面無人色。
蒲氏皺皺眉。這春紅是自己心腹丫頭,平日看著倒覺得是個好的,今兒怎地這般失態?西京老家來人便來人,至于這樣么?蔡新華倒是頗有憐香惜玉之心,“慢慢說,莫怕。”可憐見的,好好的姑娘嚇成這樣。
待真的見到西京老家來人,蔡新華和蒲氏都呆傻了:來的這名家人披麻戴孝,進了門伏地大哭,“少爺,少奶奶,老爺和夫人仙逝了!”
蔡新華和蒲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不敢相信一樣,爹娘好好的,怎么可能去了?那家人哭訴道“少奶奶離家后沒幾日,一天深夜,老爺和夫人在府中遭了盜匪!天殺的土匪,偷了財物還不夠,竟敢在西京殺人!”
至此蔡新華和蒲氏才相信蔡老爺和蔡夫人確是雙雙遇難了,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昏厥了過去。周圍仆役侍女一通忙亂,掐人中,叫大夫,總算二人雙雙蘇醒,放聲大哭起來,“老天不長眼啊,我可憐的爹娘,怎么就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