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阿瑛傷心成什么樣了。”向氏很是憂心,“妹夫仕途正好,偏偏逆子為禍,只好辭了官。還有解語,這孩子當初遭了多大的罪!阿瑛從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還不知氣惱到什么地步。”
杜知安微笑道“無妨。阿瑛一向有些清高,未必意仕途。若依妹夫的性情,辭了官倒也不壞,可以悠游林下。”口中雖這么說著,心中究竟也是放不下,這日休沐,和向氏一起來到當陽道安家,探望譚瑛。
譚瑛迎了出來,讓到廳中待茶。杜知安夫婦見她神態自若,并無沮喪氣惱之色,略略放心。“夫君如今是無官一身輕。”譚瑛臉上笑意盈盈,“每日或是督促紹兒、驍哥兒、騫哥兒讀書,或是去鄰舍看阿大阿二。”這日子多悠閑。
“這不,又去看外孫了。”譚瑛抿嘴笑笑,“每每聽他說到阿大阿二如何可愛,很是羨慕他呢。”什么時候想見外孫,什么時候可以去鄰舍看。
向氏一時沒反應過來,“也過去看外孫啊。”許他看,難道不許看。杜知安含笑看了向氏一眼,“夫,沈伯爺和岳侯爺想必也。”阿大歸了沈伯爺,阿二歸了岳侯爺,這兩常來看孫子,阿瑛自是不便去了。
向氏方才想起來原由,和譚瑛相視而笑。譚瑛正想命去鄰舍將安瓚請回來,外面卻傳過來喧嘩吵鬧聲。譚瑛皺起眉頭,細聽了聽,“不許攔!不許攔!”是蒲氏的怒吼聲。
“讓表哥表嫂見笑了,這蒲氏,總是不消停。”譚瑛抱歉說道。杜知安冷冷“哼”了一聲,并不說話。這個阿瑛真是心慈手軟,由著蒲氏這種無知愚蠢婦自家后宅胡鬧!
向氏勸譚瑛,“似這樣的,該關了起來才是。”譚瑛嘆了口氣,“還有驍哥兒、騫哥兒呢。兩個孩子還小,離不得親娘。”看孩子們的面上,也不能待蒲氏太不客氣了。
杜知安實是忍不住了,“正是因為兩個孩子還小,便不能讓這樣不知廉恥的婦教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蒲氏這樣的女,如何敢讓她親近孩子。再好的孩子也會讓她養歪的。
“把她帶進來!”杜知安命令,“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自家男做下那般沒天理的事,還有臉鬧騰?做兒媳的到婆婆院中吵鬧,這是哪家的規矩?
譚瑛和向氏無奈的互相看看,都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蒲氏披頭散發的被帶了進來。
“夫,夫,求您了!”蒲氏抱著個紅木首飾盒子,跪地上苦苦哀求,“夫收下這個,饒過夫婦二。”
向氏搖頭。誰希罕這些身外之物不成,無知愚婦,竟拿些黃白之物來獻媚。譚瑛溫和說道“蒲氏,且起來,有事慢慢說。”
杜知安要開口說話,被向氏按下了,“老爺,這是阿瑛的家事。”向氏低低說道。杜知安“哼”了一聲,端起茶杯欣賞杯中茶葉,葉如旗,芽似槍,色澤綠潤,湯色清澈,香味醇和鮮爽,真是好茶。
“夫,這是妹妹當年的嫁妝,們還了,還了!”蒲氏跪地上,一臉諂媚的打開首飾盒子,“您看,都是齊的,都是齊的。”一件沒昧下,全還了。
一只紅色手鐲映入譚瑛眼中。譚瑛命小紅“取過來!”,小紅清脆答應一聲,麻利的從蒲氏手中拿過首飾盒子,恭恭敬敬遞到譚瑛面前。
譚瑛拿起手鐲打量片刻,手鐲里部輕輕按了一下,手鐲面兒彈開了,露出一個小洞。譚瑛從小洞中拿出一張銀票看了看,淡淡說道“這是留給解語應急的,內中有一萬兩銀票。蒲氏,們夫婦二又何必為了區區三千兩銀子,便賣了女兒。”
原來手鐲是有機關的!蒲氏傻眼了。怪不得當年自己跟解語要了幾回她都推三推四的不肯,后來還是自己趁她洗澡時偷偷拿了去。當年只是看著它紅通通的很是好看,誰知竟是……早知如此,何必賣妹妹呢。擔那么個惡名,才落了三千兩,這手鐲中可是有一萬兩!
“請下去罷。”譚瑛聲音清冷,“親生的兩個孩兒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年紀尚小,還沒被們教壞。這兩個孫兒老爺要親自教導。為了孩子著想,也要老實本分些,莫再生是非。”命將目瞪口呆癡癡傻傻的蒲氏架了出去。
譚瑛掉下淚來。杜知安怒道“哭什么哭,從小到大就會哭!”哭有什么用,都做了婆婆連兒媳也管不住,有臉哭。向氏溫柔替譚瑛拭淚,“好妹妹,莫哭,萬事有表哥表嫂呢。”
譚瑛拿起手鐲,帶著哭音說起,“當年出嫁前日,舅舅送了這手鐲給,他老家說‘隨身帶著,這是防萬一的,但愿一輩子也用不上。’,竟用上了!”
那年從六安侯府逃出性命回到譚大伯家,之后嫁給安瓚,過起平淡而踏實的日子。安家并不富有,譚瑛便取出手鐲中的銀票要貼補家用,安瓚堅持不肯,“解語是女孩兒家,留給她做嫁妝罷。養家是的事。”后來解語出嫁,果真是取出手鐲中的銀票置辦了嫁妝。
“解語出嫁時把手鐲給了她,也是盼著她一輩子用不上……”譚瑛哽咽著,說不下去了。誰能想到安汝成、蔡家兇惡如此,解語若是稍微弱一點,早已尸骨無存。
杜知安冷冷說道“蔡家那小子死得早,便宜他了。”當年是被一刀斬于馬下,死得可真痛快。還有安汝成那廝尚系于獄中,尚未定罪,蒲氏尚后宅逍遙自。這黑心肝的夫婦二,便是妹丈求情,也不能輕易饒了!
鄰舍,解語正和安瓚商量安汝成夫婦如何處置。“總歸是做父親的沒教好兒子。”安瓚自責很深,“成兒幼時一直外求學,他由祖父母教養長大,太嬌慣了。”
安瓚年輕時由父母之命娶蒲氏女為妻,不幸生育安汝成之后不到一年既病逝。之后安汝成一直由祖父母撫養,一直到安瓚續娶譚瑛,想接安汝成到京城,寫信回了老家,安父安母,還有汝成的外家蒲氏,全部不允。“不是親娘,哪能真心待成兒,還是留西京放心。”不肯讓安汝成去京城,怕繼母虧待。
“旁都能責罵他,看不起他,唯獨不能。”安瓚面有愧疚,“成兒這回服完苦役,出了獄,要親自教導他。”孩子沒教好,做父親的推不掉責任。
“好啊,您親自教他,一定能把他教好。”解語很贊成。這個不贊成也不行,安瓚這么有責任感的,讓他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是不可能的。其實正常的父母,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