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野豬肉已經熟透了。
脆香泛著油水的外皮,帶著些微焦,內里白嫩的肉質,淌著汁水,云辛籽最后又用刷子抹了一層蜂蜜,那色澤愈發誘人了,看著就垂涎欲滴。
這野豬不小,但是他們人口多,還得分給那些干了活的宿客們,其實是不夠分的。
陳差頭他們已經說好了,今兒出力逮野豬的才能吃上一口肉,就連他自己,也沒打算分一口。
誰知,云辛籽幾乎將很大一部分的野豬劈了出來,交由陳差頭,交由他分配,還給陳差頭好幾個烤紅苕和一罐子清香的豬蹄湯。
那豬蹄湯撇了油,看上去很清淡,聞著卻噴香不已,讓人食指大動。
陳差頭見著那些,不禁咽了咽口水。
該說不說,云家幾口人做飯都很不錯啊,這一路上他們可太有口福了。這趟差事,值啊!
“云姑娘忒客氣,我們可用不著這么許多。”
陳差頭可聽說了,這野豬還是云辛籽施計將其逮住的,他們同去的就是幫忙扛回來,有什么臉要這么老些。
“各位差爺這幾日辛苦了,這些野豬肉算不上什么的,陳差爺,您不收可是看不上我的吃食?”
陳差頭哪里會看不上,現在他是巴不得頓頓去蹭吃的,這不是不好意思嘛。
云辛籽又遞過去好幾水囊的奶茶,悄聲道,“這是奶茶,老規矩,陳差頭看著給。”
奶茶和補身體的湯藥,她一向都是給心存善意的解差的。
陳差頭頓時會意,接過水囊,感激地笑了笑。
“那我厚顏收下了,姑娘下次有事直接吩咐就成。”
有幾個跟陳差頭交好的差頭見著那些水囊,瞬間眉開眼笑。
這個他們熟,是那個十分好喝的什么奶的,量很少,他們運氣好,喝過一口,沒成想,今晚云姑娘又做了些。
跟著云姑娘辦事就是有好處,從前他們打哪兒喝這個稀罕玩意啊。
自然,有人高興就有人嫉妒,那些一直當墻頭草的解差們見自己從未喝上一口,連素日分過來的吃食,都是最少的,有時候甚至吃不上一口,心里憤憤然,全然沒有反思自己,從未去幫忙尋吃的,成天想著吃現成,哪有臉吃更多。
云辛籽又將一些野豬肉分給幾個少年,到最后,云家幾人倒是最少的。
云家幾人卻全然不介意,就著紅苕粥有說有笑地吃著,氣氛溫馨又美好。
楚蕭御在大車店的廊下,這般遠遠地望著,眼中帶著些失落。
與她成婚這一年多以來,從未見過她這般放松愜意的樣子。
她是活潑的,總是圍著他打轉,那雙深情的眼眸總是情意濃重,捧著一顆真心恨不得塞進他的懷里,可那時,她卻是緊繃著的,像是時時提著一顆心,小心翼翼地走在獨木橋上。
可現在,她與旁人說笑時,眼中閃爍著的流光,是那般的耀眼愉悅。
楚蕭御不禁想起楚一的話。
他是真的半點都不了解云辛籽這個人,不知道她嗜辣,不知道她其實不愛那春花秋月那一套,她生于鄉間,長于邊關,向往的是自由,而不是在一畝三分地里對著月亮傷春悲秋,無病呻吟。
楚蕭御,你錯的不是利用她、瞞著她,而是自認為了解她,真是可笑。
“爺,裴公子有消息傳來。”
一處荒僻的小院里,一身紅衣的裴鈞逸握著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冷然地架在對面一個年歲不小的老嬤嬤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