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軒,顧名思義,臨著園子里的一傾碧水而建,造型優美的卷蓬歇山頂式建筑,說是軒,其實是個半面探到水里的水榭,倒真是敞亮,軒閣內裝修的極為精美。
臨水的西面裝點有雕刻的圓光罩,東面為落地罩門,南北兩面為古樸的窗格,頗有江南園林小筑的古雅書卷之美,軒閣外有寬敞的平臺,平臺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水中。跨水部分以梁、柱凌空架設于水面之上。平臺臨水圍繞低平的欄桿,設有鵝頸靠椅供坐憩憑依。
下面應是植了碧荷的,如今卻還有幾棵直愣愣的殘枝立于水面之上,想來若是到了夏日晚間,一湖碧蓮和著清風朗月,該是何等美妙的光景。
軒閣內的落地門窗敞開和平臺相連,甚是通透,窗格間掛了一幅字,是王維的一首小詩:
“輕舸迎上客,悠悠湖上來。當軒對樽酒,四面芙蓉開”
看字體卻有些熟悉,祖母的西邊屋子里有一幅山水畫上的提拔,與這副字,系出一人之手,謝橋看下面的落款,卻也是南山老叟,心里狐疑這倒是個什么人。
謝寶樹瞧見她疑惑的樣兒,心里不禁暗笑,湊過來低聲道:
“這是咱們祖父的字”
謝橋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東正院祖母屋子里掛著呢,想來這什么南山老叟是祖父的號了,古人不是一向如此嗎,想到此,歪頭打量謝寶樹兩眼道:
“你的號倒是什么來著”
謝寶樹哧一聲笑了,伸出扇子點點她額頭:
“瞧著一臉的聰明相,誰知卻是個半傻的,那號都是有名望的人才能有的,你大哥哥我如今卻還沒那么厲害呢”
秦思明悄悄過來,來回瞟了他們兄妹兩眼道:
“自是你們兄妹是親的,可把我們幾個晾在那邊,在這邊說自己的體己話,也不是道理吧,你們兄妹倒是說什么來著,說與我們也聽聽可好”
張敬生何子謙聽到秦思明的話,也跨過來道:
“可不是,我們就瞧著你們倆,看著這幅字一下子笑,一下子樂的,倒不知道有什么得趣之處”
謝寶樹道:
“三妹妹這里問我的號呢,我說還沒這么厲害,敢起個號給自己按上”
那三個聽了都大笑了起來,謝橋白了謝寶樹一樣,不知道的告訴她不就得了,這樣取笑她,沖幾個人福了福,扭身走回老太太那邊去了,四個人看她惱了,更是樂的不行。
老太太看謝橋一腦門官司的過來,遂笑著拉著她手:
“怎么了,可是你大哥哥欺負你了”
謝橋嘟嘟嘴,搖搖頭,也撐不住笑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
“真真越大越成了孩子了,這一會兒笑,一會兒惱的,拿你們就沒法子。”
落地的門窗雖然全部打開了,卻籠著一層淡霧似地輕紗,因外面如今正是三月,那柳絮煙花隨著風到處亂飄,若是鉆進來,落在菜上卻不好。
寬敞的軒閣內擺了兩張雕花嵌理石的八仙桌,共幾個紫檀束腰四足坐墩,老太太這邊秦思明、謝寶樹、張敬生、何子謙加上謝橋六個人坐了一桌,那邊大太太二太太本來要在老太太這邊立規矩的,卻是老太太說:
“今兒不同往日,你們兩個也松散一天吧,我這里有巧月巧蘭在一邊服侍,還有三丫頭顧著,用不著你們白眉赤眼的在一邊了”
兩位太太這才告了罪,和三位姑娘坐了另一桌。
一時,下面的小丫頭們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到了軒閣門口卻停住,由謝媽媽帶著幾個妥帖的婆子,挨著個的打開來,遞過去,再經大丫頭們的手,一樣樣的放到桌子上,山珍海味,時令小菜,品種雖多,但具都用小巧精致的粉彩富貴長壽瓷碟子裝著,煞是好看。
巧月、巧蘭、和跟著大爺的巧梅,執起象牙著,分別給桌子上的主子們布菜,老太太卻道:
“怎么無酒”
謝媽媽忙應:
“正讓人去酒窖里取過來呢”
老太太笑道:
“這倒不用費事”
說著指了指精舍的那片竹子:
“我記得去年冬底下,埋了兩壇子竹葉青在那片竹林子下面,你去找兩個粗使有力氣的婆子,掘出一壇子來,倒了兩壺拿過來,剩下的送去大老爺和二老爺那邊,春天里本就燥火上行,喝這個,卻是最好的了”
謝媽媽應了,領著人出去了,不大會子,端了兩個粉青釉的酒壺上來,巧月接過來就要倒酒,老太太卻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