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捧了茶上來,何云清淺淺抿了一口,隨手擱在一邊的炕幾上,開口道:
“聽見說外甥女今兒接進府來了”
劉氏心里暗道:我說怎么今兒一回來就奔這里來了,原來是為了謝橋。.心里有氣,面子上也并不很露,笑著說:
“是啊!如今身子倒是康健多了,瞧著和那幾年也不一樣了,十足的大姑娘了呢。已然給老太爺磕了頭,老太爺也是歡喜的。本來還要等著給你這個親舅舅也磕頭,是我說,你出去應酬,還不知道多早晚才回來,又不是明兒就回去,再見也不妨事的”
何云清嘆道:
“我那妹子自來和我親厚,當年你也承過她的情,如今她去了,只留下這么一個丫頭,你要盯著點,莫讓底下的婆子丫頭們慢待了去”
劉氏微微皺皺眉,隨即舒展開笑嗔道:
“這個難不成還非要你來叮囑嗎,我怎么也是她的親舅媽,哪里能歪待她。房里的一應份例和玉蘭是一個樣兒的,就是玉梅都要靠后些”
何云清點點頭站起來:
“時候不早了,你也忙了一日,早些歇著吧”
劉氏臉上有些僵,心里頭的一轉,想起一件事來,忙上前道:
“前些日子,我妹子差人送了信來,說是如今昌文、昌武都不小了。昌武還罷了,左不過跟著我那妹夫學著做做生意。昌文聽見說書讀的不錯,她們兩口子尋思,讓你這個姨丈走走門路,給昌文捐一個差事,你瞧著可使得”
何云清眉頭一皺,瞥了她一眼道:
“什么書讀的不錯,這話你那妹夫真敢說出口,我都替他臊的慌。.年前還巴巴的送來一本詩集,說是你那大外甥作的。我打開一瞧,簡直狗屁不通,莫說立意了,就是那平仄,都是驢唇不對馬嘴的。虧的他好意思大張旗鼓的弄成本書送人。要我說,莫若藏拙的好,白的讓人家笑話的肚子疼。在他們永平城沒什么,若是進京來,可不要讓我都跟著臉上無光嗎,真真不明白岳丈那么個清風朗月般的人,怎么就給你妹子定了這么門親,簡直不知所云”
說完一拂袖子抬腿走了,把劉氏生生晾在了當地。劉氏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卻也無處發泄。只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炕上生悶氣。
她妹夫怎么了,她瞧著比何家也差不到那里去,家里金山銀山的堆著,幾輩子都是吃不盡的。本來劉氏還想著這事情也不多難,左右不過花錢買個官坐罷了,如今這樣的事兒還少嗎,捐個閑職,也不過為了沖沖門面,外人瞧著好看些罷了,哪里真是認真去當官的。值得沖她這樣沒頭沒臉的發作一陣。
這倒好,自己還沒來的及提外甥女的事情呢。
王婆子進來,瞧見劉氏這個模樣,心里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何家什么門庭,即便當年老太爺是個寒族,那也是書香傳家,打老太爺到老爺,哪個不是日夜苦讀,憑自己個本事考的前程。自是最厭煩那投機取巧之輩的,更別提買官了。
那日里太太一提這事,她就知道,只要太太張了這個口,必是會被老爺教訓一頓完事。王婆子也弄不明白何謂讀書人的風骨,但是卻深知道,老太爺和老爺,甚至子謙少爺都是個什么性情,想來至死都是改不了的了。這不,劉氏果然就找了一身的不痛快。
王婆子有心在太太跟前上好,遂開口道:
“要我說,太太若是想給昌文少爺捐個官,也不一定非要求咱們家老爺不可”
劉氏眼睛一亮:
“怎么說?”
王婆子低聲道:
“現如今和您走的近的慕容府二夫人,不就是個最近便的門路嗎。.你何必舍近求遠呢。慕容夫人向來有些貪財,您那外甥家最最不缺的可不就是銀子么。這有錢好辦事,哪里還用得著求,那銀子就是最靈的法寶了,保準能成”
劉氏聽了,忽覺茅塞頓開,可不是嗎,慕容府的二老爺如今正在吏部管著事呢,雖說比起他們何家老太爺差遠了,可縣官不如現管,這捐官找他最合適不過了。
得了主意,劉氏心里也亮堂了,微微側頭瞧了王婆子一眼:
“你家那個二丫頭如今也十一了吧,在哪里當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