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一程車馬出了城門,走了足足一個時辰還未到。.謝橋不禁有些坐不住了,伸手撩開窗簾探出頭去,對外面馬上的子謙詢道:
“還很遠嗎”
子謙手搭涼棚向遠處望了望道:
“不很遠了,前面已經瞧見山了,山腳下就是,怎么,坐在車里煩悶了”
謝橋搖搖手里的宮扇,勾著頭向遠處看了看,只見郁郁蔥蔥的青山連綿起伏,仿佛隱在云霧間一般,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晰。謝橋遂泄了氣,知道這是子謙善意的糊弄她呢,看著近,若要走,恐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子謙瞧她一副悶悶的樣子,不禁莞爾低笑,身體一躍,從馬上跳起穩穩落在了謝橋的車轅后面,伸手從背后抽出一支玉色長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瞬間清越的笛聲回蕩起來,煞是悅耳動聽。前面馬車里巧月探出頭看了看,不禁抿嘴一笑縮回頭道:
“是何府里的子謙少爺,大約是怕三姑娘無趣,吹來哄著三姑娘玩的”
說著倒了半盞溫茶來遞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吃了一口,仍放在側面的小幾上道:
“論說子謙那孩子是個性情極好的,知道讓著哄著三丫頭,門第上倒也般配,只他那個娘......”
說到這里,卻停住了話頭,淡淡嘆口氣搖搖頭:
“再說咱們家那個糊涂的大太太,還心心念念的要謀那府里的親事呢,依我看,瞧著娘那個不甚精明的樣兒,閨女哪里能教的太好了。怎么能比何府老太太還活著的那時候,卻是個錯了主意的。左右我也不管,任她們自己折騰去,修下個好的,是她的造化,不好也讓她受著去吧。只我這三丫頭的親事,她們幾個誰也別想胡亂的插手,我不點頭,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休想抬了去”
巧月撲哧一聲笑了:
“老太太可真是的,說的這樣咬牙切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強搶呢,有那來說親的,說不得您就先把人家嚇跑了”
老太太聽了也撐不住,斜斜倚在軟榻上笑了起來。.
子謙一身白衣坐于車轅之上,執了玉笛輕輕吹奏,清風許來拂起他的衣裳,飄飄然自有一股子超凡脫俗的氣質,謝橋推開半扇車門,隔著紗簾瞧著,忽而覺得這情形就仿佛那書里描述的那樣幽美詩意。
一曲吹畢,白衣少年翩然回首,晶亮含著笑意的眸子,比外面的陽光更奪目燦爛。一時間,謝橋不禁眩惑,有些發怔的望著他。忽聽前面張敬生笑道: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子謙的笛子如今越發精到了”
謝橋這才回神,親手倒了半杯茶塞給一邊的巧蘭,巧蘭會意,抿嘴笑了笑,探出身子遞給前面的子謙道:
“子謙少爺辛苦了,請喝這盞茶來”
何子謙眉目一彎,笑著瞅了眼里面,低聲說了句謝謝。
謝寶樹突然揮鞭一指大聲道:
“前面好像是慎遠迎過來了,旁邊的那個卻是誰,怎么瞧著像個女的”
卻說太學里,除了旬假之外,每年里還有兩次長假,一是田假,五月里放,一是九月的授衣假,這是舊例。因那時候各省里選出來入太學的監生居多,后來卻漸次稀少了。到了如今,太學卻已經成了官宦子弟的天下。又因詩經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皇上于是下了旨意,把原來五月的田假改成了七月的流火假,意為避暑。
安平王府的老王妃約著老太太一起來郊外的莊子上避暑散心,卻正趕上秦思明他們太學里也放了假,左右終日也無甚大事,索性秦思明也約了寶樹,子謙和敬生一起來他家的莊子上避避暑氣,也陪著祖母松散松散。
秦思明隨護著老王妃的車駕早一天就到了,今兒卻領了祖母的命,特特過來迎謝府老太太的。遠遠的聽見悠揚的笛聲,秦思明不禁笑了,側頭瞧了一眼身邊馬上身穿騎裝的明麗少女道:
“這個吹笛子的,便是我素日里常和你說的子謙,乃是何侍郎大人的公子。.”
說著打量她兩眼道:
“人家女孩家都文文靜靜的,偏你喜歡騎射弓馬,卻真真是個異數,怨不得你總不愛在宮里頭呆著呢”
那個女孩調皮的吐吐舌頭道:
“咱們可都說好的,我的身份必不能泄露出去,我對那個什么子謙沒興趣,我是要瞧那個能引來蝴蝶的謝家三姑娘,這次我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回頭也學了這樣本事,回宮去比照著給我父皇也畫上一幅來,想來父皇必會歡喜的”
秦思明倒是搖搖頭沒轍的道:
“隱瞞倒是成,不過公主殿下可要委屈些了”
那女孩兒擺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