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市,七里山塘。
一大清早,劉燁便早早的從入定中蘇醒,他穿著身上轉折灰sè的長褂,tui上是藏青sè綢ku,腳上穿著的是納千層底的布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魁梧結實的莊稼漢,可他一雙眼睛之中深嵌著一雙黑sè的眸子,深邃而幽遠,目光一凝之時,極具穿透力,他不算英俊,但是相貌清奇,兩條眉máo極長,眉宇間透出一股智者之氣。
此時的他正緩緩的系著扣子,一旁的媚娘正靜靜的站在他旁邊,定定的看著他收拾著自己身上的衣著。
在她的印象中,劉燁雖然是一個平日里很講究的一個人,但今日格外的不同,今天的劉燁似乎每系上一粒扣子,都格外的注意,格外的仔細,仿佛即將遠行似的。
媚娘雖然已經習慣了眼前這個男子神出鬼沒,但是今天卻沒來由的讓她覺得有幾分傷感。
“你,要出遠mén了?”媚娘忍不住上前,伸出手,替劉燁打理著身上衣服的褶皺,如同xiǎo妻子服shi即將遠行的男人。
劉燁目光溫和的注視著眼前的nv人,他忽然微微笑道:“媚娘,你跟我多久了?”
媚娘忍不住便輕輕飛了劉燁一個白眼,嗔道:“你還好意思說?當初你突然出現救了我,回頭又消失不見了,這一消失就是十幾年,你不知道當年人家就想跟著你的嗎?”
劉燁笑了笑,這個老jiān巨滑的前狐禪mén掌mén此時的笑容格外的溫暖,他伸出手去,撫摩著媚娘的烏黑秀發:“當年是你先救了我啊……”
媚娘眼bo流轉,忍不住便想起自己幼時在山里面玩耍,無意間救了一只身負重傷的銀狐,卻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只成了jing的狐貍jing,有一天自己在山上玩耍險些要墜落山崖的時候,這個狐貍jing卻現身救了自己一命。
媚娘柔柔的笑道:“是啊,當年你就該帶著我一起走的,那時為什么不帶我走嘛,害我走這么多彎路。”
劉燁頗為感嘆的出了一口氣,當年他正在努力為復活天機玄狐而想盡一切辦法,那時他得罪了一個修行界的大高手,被滿世界追殺,自身難保之際,哪里有時間和心思帶上一個nv人?
可就是這樣一耽擱,自己在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淪落成為了風塵nv子,往日那個可愛的xiǎonv孩兒卻已經變成了妖yàn嫵媚的xiǎonv人了。
劉燁愛憐的看了一眼媚娘,伸出手去撫摩著她的臉頰,輕輕說道:“當年,你還是個孩子……”
媚娘忍不住便偏了偏頭,貪婪的用自己的臉頰去感受對方手掌心里面傳遞過來的溫度,她癡癡的說道:“孩子怎么了?當年我都沒嫌棄你老,你倒嫌棄我xiǎo了?”
劉燁笑了起來,狐貍癡情,不分雌雄,認定了一個對象后,終身不變,矢志不移,在他心目中,他可以負天下所有人,但唯獨不能負眼前這個nv子。
劉燁素來鐵石心腸,翻臉無情,視天下世人為棋子,無子不能棄,便是傲無霜這樣他極為看重的徒弟,也照樣是可以犧牲的對象,更無論蘇蟬和其他的xiǎo狐貍,尤其是當年他可以說是看著自己最寵信的大徒弟莫阿詩被嚴芳si下殺死,然后取而代之,可他硬是能生生忍住,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還能與仇人談歡笑九年之久!
這是何等的無情與冷血,這是何等的隱忍與堅毅?
可唯獨當初劉燁無意中發現當年的xiǎonv孩兒淪落成風塵nv子的時候,他心軟了,沒來由的便覺得一陣心痛,于是他一直照顧著她,讓她從此脫離了苦海,不再做伺候人的事情,而她也忠心耿耿的陪伴著他,幫他打理錢財,無怨無悔的等著,似乎察覺不到自己的青chun年華在一點點的流逝。
劉燁也知道,這一次他出去,必定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他十幾年的準備就是為了眼前這樣一個機會,也許他這一次能如愿以償,大獲全勝,狐禪mén將徹底的翻身,但是他也知道,獲利越大,風險也越大,如果失敗,那后果兇險莫測,就算自己僥幸能夠逃過,可能永遠也無法再與媚娘見面。
想到這里,劉燁便忍不住對媚娘說道:“我要出去一陣,也許三五七天,也許……三五七年,這都不知道,也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說著,劉燁目光越發的柔和,他輕聲道:“如果我過了一個星期都沒回來……你就別等了,離開這里吧,我在房間里面留了個存折,上面有些錢,應該夠你以后huā了。”
媚娘身子微微一顫,她雙手不由得捏緊,但很快又松開,她輕輕笑著伸出手去撫摩劉燁的臉頰:“你在說什么呢?你知道的,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就在這里,哪里也不去。”
劉燁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出了房mén。
剛出房mén,他便看見庭院中站著萬鎮源,萬鎮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像是第一天才認識他似的,笑道:“劉真人,你可終于出mén!”
劉燁一出mén,眼中的柔情蜜意和臉上的溫暖微笑剎那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冷漠與不怒自威的威嚴,他冷冷的掃了萬鎮源一眼,冷聲道:“萬宗主,你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