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兩心相許之情,本就該有排他之性,又豈容旁人插足?就連狗都懂得護食,更何況是人最珍視的感情?”
宴嫣聽得似懂非懂。
宴禮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卻依舊得硬著頭皮追問:“裴五姑娘……可還說了些什么?”
待弄清事情的全部經過后,宴禮長嘆一聲:“嫣兒,大哥要問你一件事,你務必如實答我。”
宴嫣頷首:“大哥請講。”
宴禮神色認真:“嫣兒,倘若有一天,我與父親同時落入護城河中,而你只能救一人,你會救誰?”
宴嫣指了指自己,眼珠子轉了轉,有些難以置信:“我?”
大哥還真是……看得起她啊。
“正是。”宴禮索性把話挑明,“倘若有一天,我與父親刀劍相向、不死不休,你是會選擇將刀鋒對準我,助父親一臂之力;還是會與我并肩而立?若勝,你我從此自在;若敗……一死,亦算解脫。”
宴嫣毫不猶豫,應聲答道:“自是與大哥同生共死。在這宴家,也只有大哥肯聽我說那些……旁人眼中無病呻吟的話。”
“不,倒也不必非要同生共死。”
“若大哥需要我先行一步……我也絕不會遲疑。”
“反正憑我這半死不活的身子,活著……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宴禮并未在談及正事時流露出傷感之態耽擱,反而趁勢追問:“嫣兒,若有朝一日我真殺了父親,甚至累及宴家門庭敗落、風光不再,你可會怪我?”
宴嫣輕聲反問:“眼下……又何嘗風光過?”
她終日困在那方窄院中,抬頭是天井框出的四角天空,低頭是年復一年不曾變過的舊景。
宴禮:“嫣兒,那你我便竭力爭出一條生路吧。”
……
這廂,宴氏兄妹二人正悄然籌謀如何讓困鳥生出高飛的羽翼,又如何讓它攢足掙脫金絲籠的勇氣。
不是只在檐下徘徊,而要它真正地掙脫束縛,天高任鳥飛。
而那一邊,裴桑枝卻已利落地為裴臨允又鋪好了一條……直通黃泉的死路。
耳目所不及、思慮所不能至,是謂“過失殺”。
經大理寺上下細致查證,并深入分析裴臨允摻入酒中的巴豆與大黃在裴謹澄之死中所起的作用,加之裴桑枝多方奔走打點,最終,裴臨允被定罪為過失殺人。
依律準作“斗殺”論處,然準其收贖。
換之,本應按斗殺之刑懲處,但可納財贖罪,免于身受刑責。
贖金,是用永寧侯的私房錢繳納的。
裴桑枝分文未出,卻賺盡了裴臨允的感激。
說得毫不夸張,此刻就算要他為她拋頭顱、灑熱血,裴臨允也絕無二話。
“裴四公子真是好福氣,竟有這樣一個為你盡心竭力、奔走打點的好妹妹。”正為裴臨允解開腳鐐的官差狀似是隨口感慨道。
裴臨允低聲喃喃:“我……”
“我真的可以出去了?”
官差應聲道:“自然是真的。”
“聽說永寧侯傷了一只眼,近來深居簡出,一心琢磨著治眼睛。侯夫人似乎也身體不適,在臥床休養。外頭都傳是她是老蚌又含珠,怕是過不了幾個月,侯府便要添丁了。”
“如今侯爺夫婦都顧著將養身子,幸虧府上還有位五姑娘為你著急,又是四處求人,又是籌措贖金。否則……你這罪名,少說也得判個流放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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