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例外。
片刻后,裴桑枝斂起視線,漫不經心道:“拾翠,把筆墨紙硯鋪好,姑娘我想好生畫畫這冬日的枯梗殘葉。”
拾翠恭聲應下。
沒一會兒,裴臨允便從月洞門后頭轉了出來,故作驚訝地揚聲道:“桑枝,當真是巧!不想竟在此處遇著你。”
“你也是來賞這滿池頗有風骨的殘荷的?”
裴桑枝面無表情:“巧嗎?”
裴臨允恍若未覺裴桑枝話中寒意一般,小雞啄米般點頭:“很巧的。”
“這隆冬時節,人人爭賞寒梅傲雪,倒是少見有人會為這凋零枯荷駐足。”多得是人賞梅,鮮少有人會賞凋零枯萎的荷。”
“看來我們兄妹終究血脈相連,連這般風雅意趣,都如出一轍。”
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殷切地看著裴桑枝,似是想博得裴桑枝的回應和認同。
“風雅意趣?”裴桑枝微微抬頭,吝嗇地施舍了裴臨允一個眼神兒:“我來賞這枯梗殘葉,可不是為了附庸什么風雅。”
“不過是,憶苦思甜罷了。“
“畢竟……”裴桑枝拖長了音調,在這雕梁畫棟的永寧侯府里,想再找出如我回府之初所居那般破敗荒涼的院落,倒真是件難事呢。”
“所以你我是南轅北轍,切莫牽強附會。”
裴臨允略顯局促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桑枝,往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就不必再回憶那些苦楚了。”
他真的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裴桑枝的苦難。
太艱辛,太痛苦了。
裴桑枝:“說的在理。”
“罷了,就不叨擾你在此賞雅景品意趣了。”
裴臨允下意識伸手一攔,沒話找話道:“桑枝,我方才瞧見胡嬤嬤也從荷園方向出來,可是母親有什么吩咐?”
裴桑枝矢口否認:“我不曾見過胡嬤嬤。”
“我來此處時,聽梧院的廚娘做了澄沙團子和茯苓餅,再耽擱下去怕是要涼了。”
素華聞弦音而知雅意,配合道:“說起這個,奴婢倒想起夫人做的澄沙團子最是精巧。那豆沙餡兒磨得極細,裹著糯米皮兒,上頭還要點一粒朱砂印。”
“還有那茯苓餅,夫人總說六姑娘脾胃弱,特意摻了桂花蜜。蒸出來瑩白如玉,透著淡淡的甜香。”
“以前,夫人常做給六姑娘吃。”
裴桑枝自嘲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執意去摘那夠不著的月亮,終究要墜得粉身碎骨。”
“廚娘做的也一樣。”
裴臨允眼睛一亮。
桑枝想嘗嘗母親親手做的澄沙團子和茯苓餅,還不容易嗎?
反正母親日日禁足折蘭院,閑的很。
“桑枝,你且先回去,我稍后去聽梧院看你。”
裴臨允很是歡喜,像一個不得其法的無頭蒼蠅突然找到了方向。
裴桑枝詫異地覷了裴臨允一眼:“我邀你了嗎?”
裴臨允:……
不邀,就不能進了嗎?
他又不是那種臉皮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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