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斟酌著分寸,片刻后便松口放成景淮進來。
“賢侄這一面,可真讓本侯好等啊。六壺清茶飲盡,連凈房都跑了兩遭,這花廳的坐榻都快被本侯坐穿了,卻始終盼不來賢侄的身影。”
“說來倒是稀奇,今日究竟是誰拜訪誰?本侯這般殷勤相候,倒像是專程來求見賢侄似的。”
“賢侄口口聲聲說奉成老太爺之命,卻又如此行事,倒叫人不免揣測,莫非成老太爺這是要越過駙馬爺給永寧侯府立個規矩?”
永寧侯陰陽怪氣起來,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三兩語,便臊得成景淮面紅耳赤,恨不得立時尋個地縫鉆進去才好。
“侯爺容稟。”成景淮躬身長揖,衣袂垂下姿態恭謹至極:“晚輩對侯爺素來敬仰,家祖父更是日夜教誨謹守本分,絕無半分不敬之心,萬望侯爺明察秋毫。”
說到此,頓了頓,聲音愈發懇切:“晚輩自知失禮,實因在府門外偶遇一位故人。此人與晚輩情誼深厚,多年未見,驟然重逢,一時喜不自勝,情難自禁,這才耽擱了時辰。”
“還望侯爺寬宥。”
永寧侯:???
永寧侯聞不禁冷笑。
成家這小子倒是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情誼深厚?呵,這話說出來,他自己聽著不覺得心虛么?
方才小廝回稟時說的那些話,桑枝字字句句分明是指著成景淮的鼻子在罵,哪里看得出半分情誼?
這種情形下還敢說什么情誼,當真是……
無恥之尤!
嗯,比他還無恥!
還有情難自禁一詞……
自從親眼撞破他的兒女們衣衫凌亂的三人行,他就再也無法直視這個詞了。
“你這般失禮,與你兄長相比確實相去甚遠。”
“無論是學問修養,還是禮數規矩,都差了幾分火候。”
“景翊時常過府走動,向來進退有度,從未有過半分失禮。”
“看來令尊在留縣時,終究是疏忽了對你的管教。”
“不過,既然成老太爺將你接回京城,日后你便該好生跟著兄長學習。假以時日,傳身教之下,想必也能有所長進。”
永寧侯語重心長地說著,辭懇切,乍聽之下,倒真像是發自肺腑地在為后輩籌謀打算。
成景淮聽在耳中,只覺字字如針,句句似刀,扎得他心頭刺痛難當。
他原以為永寧侯會順著他的話鋒接下去。
那樣,他便能自然而然地提及與桑枝的往事。
可,永寧侯完全不搭腔,似是絲毫不關心。
他寧可對方只是漠不關心,而非早已心知肚明,用這般冷漠、排斥的的態度逼他識趣地知難而退。
“侯爺教訓的是。”
“晚輩此次特為府上公子小姐備了些許薄禮,不知可否有幸當面呈上?”
永寧侯不動聲色地斜睨了成景淮一眼。
這年輕人終究是閱歷尚淺,喜怒形于色,那點心思如同清水見底,一覽無余。
無非是想借著今日這個由頭,把他與桑枝那檔子事攤到明面上來罷了。
“你來得不巧了。”
“謹澄前些日子犯了錯處,本侯罰他在府中禁足思過。”
“臨慕遠在書院求學,須得月底方能歸家。”
“臨允不慎受了些傷,如今正在靜養,不便見客。”
“至于小女,眼下正在相看親事,已是八九不離十就要定下了,實在抽不開身相見。”
“等她大婚,賢侄倒是可以來沾沾喜氣。”
駙馬爺怎么還不過來將這癡心妄心的兔崽子攆走!
裴駙馬:他只聽裴桑枝的!
別人的話說的再天花亂墜,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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