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的眼角眉梢都染著掩不住的喜色。
她棄了暗,投了明,竟得了姑娘不計前嫌的信任,連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掙出一條生路來。
這般想著,橫看也好,豎看也罷,她和弟弟的前路,竟都亮堂堂的,照得人心頭發燙。
“素華,再笑下去,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裴桑枝瞧著她那副模樣,忍不住打趣道。
素華笑意盈盈:“奴婢開心。”
是真真切切的開心。
以前,她每次月末見弟弟前,心緒總是復雜的厲害。
有牽掛、有擔憂、有恐懼、有恨意。
唯獨沒有簡單又純粹的歡喜。
弟弟的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如今跟在駙馬爺身邊當差,縱使再艱難,也斷不會比之前在書院里伺候裴臨慕時更難熬。
裴桑枝笑道:“那本小姐今日便錦上添花,讓你好事成雙。”
“給你半年的月錢賞銀。你且拿去好生安置你弟弟,既要添置些干凈的衣裳鞋襪,也別忘了買些可口點心給他解解饞。”
素華:“奴婢謝過姑娘。”
她恍惚覺得,上天終于眷顧,往日陰霾盡散,眼前盡是柳暗花明。可心底卻更明白,云開月明的轉機和好運,全系于姑娘,都是姑娘給的。
“姑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事事順心如意的。”
裴桑枝聞挑眉,故意板起臉來:“這般甜蜜語,至多賞你半年月錢,多一個銅板都休想。”
話雖如此,眼角卻泄出一絲笑意。
……
裴駙馬的院落熱鬧的緊。
內室里,鎏金暖爐燒得正旺,炭火噼啪作響,將寒意盡數驅散。幾名青衣小廝垂手侍立,輕搖羽扇,帶起陣陣暖香。
裴駙馬半臥在錦繡軟榻上,慵懶地斜倚著引枕,雙目微闔,手指隨著節拍輕叩案幾,耳邊是伶人那婉轉如鶯的昆曲唱腔。
縈繞不絕,更添幾分奢靡之意。
好一個富貴閑人的快活光景。
太愜意了。
裴桑枝暗嘆,她是真真有些艷羨裴駙馬的好日子。
能無憂無慮一輩子,得是多大的造化。
“你來了?”裴駙馬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在裴桑枝身上略一停留,便抬手揮退了左右小廝和唱昆曲的伶人。
裴桑枝福身行禮,乖順道:“孫女兒特來給祖父請安。“
“請安?”裴駙馬支起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捻著胡須道:“莫不是又排了新戲,要哄本駙馬去看?還是說又要拉本駙馬去給你當苦力,擋刀擋槍。”
他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那些個太勁爆的戲碼折騰了。
裴桑枝上前,執起羽扇,邊輕輕搖著,邊語氣真誠道:“祖父,這次真沒什么大戲。”
“孫女這些時日,晨起便要習規矩禮儀,午后需練琴棋書畫,入夜還得挑燈研習賬冊,實在是分身乏術,哪里哪里還騰得出精力排演新戲?”
“再者說,如今闔府上下見了孫女兒都避之唯恐不及,能躲則躲,能避則避,竟無一人愿與孫女兒多說半句話。”
“孫女兒實在是有苦難。”
“今日前來,當真只是誠心給祖父請安的。”
“所以,真的是來請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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