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傲慢清高的楊二郎,實在違心的說不下去了。
但,誰讓他有求于人呢。
裴桑枝眼波微轉,佯作未覺楊二郎那聲驚呼中暗藏的弦外之音,只唇角噙著淺笑,從容自若道:“無礙。”
“今日之前,楊二公子與我素未謀面。“
“不知者無罪。”
原沒有什么好計較的。
任誰站在姿容絕世、風華絕代的榮妄面前,都難免黯然失色,淪為陪襯。
這么一朵開的正艷的花,落在她手,她該欣喜才是。
楊二郎訕訕地笑了笑:“終歸是我失禮了。”
“還望裴五姑娘見諒。”
不過,轉念一想,榮妄除了那張臉過分好看了些,出身過分高了些,其他盡是些缺點。
這般帶刺的毒花,誰人敢近?誰人敢采?
也就是裴五姑娘初來乍到,沒有聽聞過榮國公的風評,沒有見識過榮國公的所作所為,才會被這副的皮囊所蒙蔽。
細究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更吃虧些。
榮妄抬手示意,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坐。”
“直入正題吧。”
他心下還盤算著早些打發了楊二郎,好與桑枝一同用膳。
別問他為什么剛在宮里用了膳,就又餓了……
他那是餓嗎?
他就是想同桑枝一道用膳罷了,哪需什么緣由。
所以,楊二郎若是個明白人,就該三兩語交代清楚,識相地速速離去。
事實證明,楊二郎既不是個明白人,更不識相。
只見楊二郎的小臉“唰”地一下又白了,哆嗦著道:“我感覺,我夫人想殺我。”
“這些日子來,她總借著想再要個孩子的由頭,半哄半逼地讓我喝下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湯藥。”
榮妄不為所動:“這話,你該去跟你娘說。”
楊二郎輕嘆一聲,道:“我夫人原是家母的娘家侄女,自幼便深得家母憐愛。她尋來的那些偏方,都是先經家母過目首肯的。家母還特意請了城里有名的幾位大夫驗看,都說那些方子確是難得的養生良方。”
“有母親撐腰,夫人行事愈發理直氣壯,連推拒的余地都不給我留。”
“可自打一碗接一碗地灌下那些湯藥,我這身子反倒一日不如一日。夜里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合眼又被噩夢驚醒,渾身冷汗淋漓,有時連氣都喘不上來。”
“蹊蹺的是,白日里請大夫診脈,卻總說無甚大礙,是我憂思過重。”
“母親便數落我無事生非,說我心存抗拒才編出這些謊話。夫人更是日日以淚洗面,怨我辜負她一片苦心。”
“可這身子骨的好壞,終究只有自己最明白啊。”
“我怕,我再喝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去了。”
“榮妄。”楊二郎猛然攥住榮妄的衣袖,聲音急切道:“自知往日多有得罪,那些口不擇的冒犯之語,如今想來實在羞愧難當。但......還望你能不計前嫌,替我秘密延請徐長瀾診脈。”
“我愿以這些年積攢的全部珍藏相酬。”
傳聞中,徐長瀾在醫道上有當年裴驚鶴之才。
而徐長瀾是榮妄的知交好友。
說話間,還不忘乞求的望向裴桑枝:“裴五姑娘,求你發發慈悲,幫我說說情。”
“我……”
“我若是僥幸逃過這一劫,我愿意給你當牛做馬。”
“做狗也行。”
什么傲慢。
什么清高。
他只想活著。
裴桑枝嘴角微微抽搐:“楊二公子,我能冒昧地問一句,為何是你在喝養生的湯藥嗎?”
楊二郎:可真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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