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笑道:“君子一,駟馬難追。”
“既已應了四哥,自當出必行,豈能失信于人?”
“女兒思忖著母親定然也掛念四哥,這才特意相邀。若只母親獨自前往,怕是......四哥未必肯相見呢。”
“畢竟,在四哥眼中,母親不僅是非不分,還偏心得很。”
“母親,若您還是這副態度,那就請您下馬車吧,我可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莊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是是非不分嗎?
她是偏心嗎?
她是沒得選!
她是事急從權!
可偏偏她那個蠢兒子,是半點兒都悟不到,莽撞地將事情鬧到了大理寺少卿面前,致使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與其說,臨慕是侯爺不得已殺的。
倒不如說是被臨允的愚蠢連累死的。
最氣的是……
她那愚蠢的兒子還把裴桑枝視為府中唯一真心待他之人,對其聽計從,百依百順。
侯爺糊涂腦袋里的迷魂湯好不容易晃蕩干凈了,臨允卻整個人泡在了迷魂湯里。
太難了!
一陣風拂起車簾,裴桑枝衣裙上浸染的熏香霎時間溢滿整個車廂。
莊氏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怕裴桑枝毒死她!
“母親,您莫不是擔心我的熏香有毒?”裴桑枝問的直白。
“容我想想,這熏香是府醫親手調配安神香,還是父親憂心女兒初初認祖歸宗,人生地不熟,夜不能寐,特意命人送來的。”
“父親還指著我嫁入高門呢,大抵是舍不得毒死我的。”
“母親與父親同床共枕二十載,夫妻情深,自然比女兒更懂父親的心思。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莊氏聞,非但沒有被裴桑枝的話安慰到,反倒愈發惶惶不安起來。
侯爺可不是那種不留后手,任由裴桑枝蹦跶的人。
裴桑枝見莊氏的臉憋的通紅,便不再逗弄戲耍莊氏,正色道:“我找人仔細瞧過了,于身體無礙。”
“所以,母親您還是快些喘口氣吧。”
“若真憋出個好歹來,女兒可擔待不起。”
莊氏惱羞成怒:“裴桑枝,我是你母親!”
裴桑枝摩挲著手腕上瑩潤的玉佛珠串,眉眼微抬,似笑非笑,緩緩拉長語調:“真的是嗎?”
莊氏的怒火一滯,心下咯噔起來,不假思索道:“自然是。”
“若不是你運氣好,投生在我的肚子里,你哪有機會在永寧侯府耀武揚威,這般威風。”
裴桑枝嗤笑出聲:“這話說的跟自己是畜牲似的。”
“母親如此底氣十足,想來萱草塞進聽梧院的求救信上所之事是假的。”
說到此,裴桑枝頓了頓,語氣里沾染了幾分戲謔的,繼續道:“說來也是奇了,母親執掌中饋這些年,竟連貼身伺候的人都約束不住。這樣的治家之道,也不知是如何坐穩侯門主母的位子的。”
“那求救信上,不僅寫了我的身世,還寫了先夫人蕭氏不得父親歡心的隱情。”
“嘖……”
“想不到,母親那時年紀輕輕便能有那般縝密心思與雷霆手段,行事何等果決狠厲,可怎么現在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居安思危啊。”
莊氏聽得心驚肉跳,面色忽青忽白,似打翻了顏料鋪子般變幻不定。
裴桑枝的視線始終落在莊氏臉上,將她眉梢眼角的每一絲顫動都盡收眼底。
哪來的什么求救信。
莊氏還沒摸清胡嬤嬤是否留有后招,便尚未將胡嬤嬤逼至真正的絕境,而胡嬤嬤也未曾下定決心要拼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