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警惕,此刻在劇痛里丑態百出的人,就會是他。
而永寧侯就會居高臨下的,像馴養看門犬般調教她,如擺弄提線木偶般操控她。
用疼痛與屈辱一點點磨去她的棱角和鋒芒,到那時,她便真成了他掌中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這就是她的生身父親啊。
幸虧,她的心里早已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期待。
莊氏一眼便覷見裴桑枝眼底的涼薄與嘲弄,登時怒不可遏,不管不顧地就要撲上前來:“允哥兒是我唯一的指望了,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與你拼命!”
裴桑枝唇角微揚,慢條斯理道:“母親,您這些精心教養的好兒子,橫豎都差不離。若非要擇一人作為后半生的指望,可不就是矮子里拔將軍,糞堆里淘金子?”
“可惜啊……”
“矮子里拔出來的將軍終究是個矮子。至于糞堆里哪來的什么金子?不過是些腌臜穢物罷了。”
“母親,三哥若真有個閃失,您難道不該好好籠絡我才對嗎?怎么能不識時務地與我拼命,未免太不明智了。”
“畢竟,父親再不能生了啊。”
裴桑枝說的一字一頓,分外的慢。
莊氏的面色一分一分變得慘白,到面如金紙。
仿佛裴桑枝吐出的每個字都化作猙獰厲鬼,張牙舞爪的要將她生吞活剝。
她暗中下藥絕嗣,不過短短數日……
裴桑枝竟已知曉的清清楚楚。
莊氏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直竄上來,霎時間四肢百骸如浸冰窟,連牙齒都在不住地打顫。
她哆嗦著伸出手指,直直指向裴桑枝,聲音里帶著說不盡的恐懼與絕望:“你……”
“你......不是人......”
裴桑枝無動于衷,聲音輕得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那母親是人嗎?”
“若母親能親手處置了裴春草,無論是打是殺,亦或是將她逐回那對窮酸父母跟前受盡磋磨,再跪著來求我,或許女兒還能念在這點母女情分上,替您遮掩一二。”
“若是要殺,務必要確保裴明珠咽氣前,渾身骨頭全碎了,筋依舊連著。”
“父親說過,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恐懼如潮水漫過莊氏的心頭。
極致的恐懼下,莊氏連裴臨允的哀嚎聲都聽不見了。
“你……”
“你不過是日子艱難了些,好歹性命無虞,何至于恨到如此地步......”
裴桑枝失笑。
“不過是日子艱難了些?”
她的那些苦難,在始作俑者口中,就變成了一句不過是日子艱難了些……
“母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全兄長們的心愿啊。”
“每一次,在春草與我之間,兄長們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既然如此,女兒自然要體諒兄長們的苦心,急他們所急,想他們所想。”
“母親,那么您呢?”
“在您心里,究竟更疼我一些,還是更疼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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