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對永寧侯陰晴不定的臉色視若無睹,徑自從腰間取下一串銅鑰匙,隨著“咔嗒”一聲脆響打開了牢門,與提著藥箱的大夫前后腳跨入了陰暗的牢房。
大夫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下去,裴臨允的疼痛非但未見分毫緩解,反而愈發劇烈。更駭人的是,原先只是口鼻滲血的癥狀,此刻竟驟然惡化,殷紅的血絲從七竅中蜿蜒而出。
大夫驚的滿頭大汗。
他不會要治死人了吧……
這人還是永寧侯府的四公子。
永寧侯見狀,一把推開了大夫和差役,將裴臨允抱在了懷里,借著袖袍的掩映,不動聲色將一顆綠豆大小的藥丸塞進了嗚哇嗚哇亂叫的裴臨允口中。
藥丸下肚,裴臨允漸漸安靜下來,七竅也不再出血。
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怕是會讓人以為是生機盡絕、氣息全無的死人。
永寧侯順勢道:“大夫,你瞧瞧他是不是……”
大夫不敢耽擱,忙上前仔細查看,先是輕輕掀起裴臨允的眼皮察看,又搭指探脈,指尖下的脈象平穩有力,嘖嘖稱奇道:“回稟侯爺,令郎這脈象......”
他頓了頓,似是不敢確信,又探了一次脈,這才繼續道:“奇哉怪也,令郎的脈象......竟好似無礙了。”
永寧侯明知故問:“若果真如你所,那他方才怎會七竅流血、痛不欲生?”
大夫無以對。
“老朽行醫數十載,卻從未見過令郎這般蹊蹺的急癥......”
“恐怕......是隱疾發作也未可知。”
“侯爺不妨另請太醫院的圣手再來診視為妥。”
永寧侯嘆了口氣,不再語。
裴桑枝暗道,果然如此。
兩刻鐘后,裴臨允終于幽幽轉醒。剛一睜眼,永寧侯那張近在咫尺的大臉便猝不及防地撞入視線,驚得他下意識揚手呼了過去。
“啪”的一聲,牢房里的所有人愣住了。
永寧侯:“臨允,你做什么!”
裴臨允錯愕。
不是噩夢?
“父親,您怎么會在此?”裴臨允從永寧侯懷里爬出來,膽戰心驚道。
永寧侯無語至極:“你不記得發生了什么?”
裴臨允記憶回籠,視線精準的落在了裴桑枝身上:“桑枝,你以后來探視我,不要帶母親一道來了,就跟她嗆聲嗆了幾句,渾身疼的就像是被馬車碾過去一樣。”
莊氏:這就又賴上她了?
蠢貨!
裴桑枝輕嘆一聲,眸光溫軟地望了過去,柔聲勸慰道:“四哥,大夫方才診過,說你這病癥許是隱疾發作所致,想來與母親并無干系。”
“你錯怪母親了。”
裴臨允驚呼出聲:“隱疾?”
“不可能!”
以前,他的志向是做少年將軍,身體壯的跟頭牛似的。
誰有隱疾,他都不會有隱疾。
大夫捋了捋胡須,沉吟道:“老朽才疏學淺,醫術有限,診錯了也說不定。”
接到稟報的向少卿,掐準時間,方才施施然踱步而來。
永寧侯面色凝重,拱手道:“向少卿,犬子突發惡疾,發病時兇險萬分,現有府醫與大理寺差役可為佐證,不知可否通融一二,容本侯先將犬子接回府中照料醫治。”
“本侯愿以永寧侯府百年清譽作保,在大理寺結案之前,必嚴加管束犬子,絕不教他踏出侯府半步。若有差池,甘愿領罪。”
總不能臨允次次發作,他次次趕來。
次數多了,傻子也能看出問題。
差役:來了來了,他就說裴四公子突發的急癥另有蹊蹺,是為了借此脫罪。
陰險!
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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