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駙馬不知其中內情,聞一怔,失聲反問:“恒王?”
恒王?
他一時,生生想不起恒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默默掰著手指,數了數當今元和帝的子嗣,記憶里才略微浮現出屈指可數的畫面。
委實是太沒存在感了些。
想不到,一派溫良恭儉的恒王,會是永寧侯挑中的明主。
明在哪兒了?
見裴駙馬面露疑惑之色,永寧侯當機立斷地重復:“對,是恒王。”
“滿朝權貴,唯有恒王不以我嗣子出身見棄,不因我在勛貴官宦圈中處境尷尬而鄙夷,反倒禮賢下士,愿意向我拋橄欖枝,招攬我入麾下。”
“這些年來本侯郁郁寡歡,壯志難酬。忽蒙殿下青眼相加,這般知遇之恩,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裴駙馬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不以永寧侯嗣子出身見棄?
原來,只要想惺惺相惜,多的是機會和手段啊。
這也行……
“聽你一席話,本駙馬恍然大悟,在陛下的諸位皇子中,似乎也只有庸碌無為平平無奇的恒王殿下,才會饑不擇食地將你納入麾下......”
“畢竟,他確實太缺可用之人了。”
永寧侯:???
他都不知是該為取信了裴駙馬而暗自慶幸。
還是為裴駙馬發自肺腑的奚落而憤懣難平。
什么叫饑不擇食!
他好歹是永寧侯,爵位自他之下可再傳兩代的永寧侯。
有裴駙馬說的那般不堪嗎?
呵,裴駙馬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在永寧侯劫后余生,有閑情逸致暗自腹誹之際,裴桑枝忽地嗤笑一聲:“裝的還真像那么一回事呢。”
“若不是我知道些許內情,怕是也要信了父親這惟妙惟肖的戲碼。”
“恒王?”裴桑枝嘴角的笑意加深語調譏誚。
“父親大人當真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主子?”
“若是連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那可真真是連看門狗都不如了。”
永寧侯駭然,心里直打鼓。
誰來告訴他,裴桑枝又知道什么內情了?
難不成面團似的窩囊廢恒王,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而裴駙馬此時方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驀然側首看向裴桑枝,眼底閃過一絲驚疑:“莫非...…他又以虛誆騙于本駙馬?”
裴桑枝先是煞有介事地微微頷首,繼而眼波一轉,火上澆油道:“祖父,他當真不老實得緊,滿口虛,看來是真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或者說,他是寧赴黃泉,也決計不肯背叛背后真正的主子。”
“偽君子突然這般忠烈,倒叫人不禁想起孟子所,舍生而取義者也。只是不知,這“義”字背后,到底藏著怎樣的玄機?”
她就是在添油加醋,在落井下石!
她承認!
而后,裴桑枝踮起腳尖,附在裴駙馬的耳邊,揭開了恒王、楊淑妃、慶平侯府之間的隱秘勾結。
三兩語間,便將這其中盤根錯節的利害關系道了個明白。
裴駙馬似懂非懂,眉頭緊緊皺著,小聲問道:“就憑這些,就能斷定永寧侯在說謊?”
不問,是真的一頭霧水。
問了,也是真的顯的他好蠢。
兩相權衡一下,他還是選擇不恥下問。
要不然,今兒夜里,他就得,抓心撓肺,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了。
裴桑枝眉心微動,略有些無奈地解釋道:“祖父,您難道忘了,慶平侯府正有意撮合六公主與榮妄的婚事。倘若父親與慶平侯府同侍一主,又怎敢暗中慫恿我去攀附榮妄。”
“這豈不就是在公然打恒王與楊淑妃的臉面?”
“您若是恒王,會重用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