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妄道:“枝枝,夜深了,我送你回府可好?”
“回去好生歇著,莫要太過憂心,熬壞身子。至于那亂臣賊子之事,我再去向老夫人打探打探。”
當年,姑祖母既能一劍刺入瑞郡王心口要害下一寸,又能在彌留之際密令取其性命。這般雷厲風行手段,怎會想不到要早早斷絕瑞郡王的血脈傳承?
最清楚姑祖母所作所為的,莫過于老夫人了。
姑祖母的每一道詔令,無不先入老夫人之耳,必經老夫人之手。
裴桑枝微微頷首,眸中閃過一絲深思:“如此也好。”
“明日一早,我再去會會永寧侯。他定還藏著些要緊的消息,總得想個法子讓他吐出來才是。”
她離府尋榮妄之時,永寧侯已因劇痛與失血過多陷入昏迷。大夫匆匆趕來施救,又道他不僅傷勢危重,更發起了高熱,情勢甚為兇險。
總得先救回來……
……
慶平侯府。
慶平侯夫人手指輕攏,正為楊二郎細細打點行裝。她將一件錦袍折了又折,忽壓低聲音囑咐道:“我已尋了由頭,命漱玉往佛寺齋戒三日,替你求道開光的平安符。漱玉眼下還不敢明著違逆我,自有婆子們盯著她在佛前跪足三日。”
話音未落,忽聽得窗外更鼓沉沉。
慶平侯夫人手中動作微滯,抬眸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趁這當口,你速速離京。”
案上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得她半邊面容陰晴不定:“車馬都在西角門候著,寅末卯初,你便走。”
她實在琢磨不透漱玉背后的人,而她也在這件事情里嗅到了危險。她以為她一手遮天的慶平侯府后院,實則暗流涌動,有脫離她掌控的趨勢。
若是……
若是淑妃、恒王、侯爺、大郎都插手了此事,哪怕她拼上這條性命,也未必護得住二郎周全。
變則通。
與其留在慶平侯府,提心吊膽前日防賊,不如先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楊二郎眉頭緊鎖,憂心忡忡:“母親,兒子留在慶平侯府,好歹還在您眼皮子底下。漱玉即便存了什么心思,總還要顧忌著您幾分,您也能時時護著兒子。若是離了京城,只怕那些躲在暗處的賊人得了消息,在半路上就要對兒子下手。”
“到那時,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子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慶平侯夫人壓低嗓音,輕若耳語,僅容二人聽聞:“明日,榮家有一支商隊要返回北疆。”
“你隨著商隊,一同北上。”
早在數十年前,北疆五郡的鹽鐵經營權便盡歸榮氏所有。先帝永榮帝登基后更是不遺余力地鞏固榮家在北疆的勢力根基。
及至當今陛下,秉承了永榮帝和元初帝的遺志,待榮國公恩寵逾常,不曾有一絲一毫猜忌之心。
經年累月之下,如今的北疆,儼然已成為榮家除江南外第二個大本營。
北疆,有陛下天威與榮國公府權勢雙重震懾,旁人不敢造次!
從龍之功,是重要。
富貴榮華,是重要。
但二郎的生死,更重要。
楊二郎脫口喚道:“母親也......“
話音未落,猛然驚覺失,險些露餡兒,急忙改口道:“母親去求了榮國公?”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