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朱唇輕啟:“不寬限。”
大事當前,她委實沒有耐性耗下去了。
“這上京城里,誰人不知母親與裴春草母女情深?眼下母親想女兒想得茶飯不思,便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見她。成府那幾扇大門,還能擋得住一個母親的愛女之心不成?”
“如若進不去,便說明母親的心不夠誠。”
莊氏愕然。
她是堂堂侯府主母,又不是什么市井潑婦?
難不成還要她去成府門外搞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把戲?
但,在裴桑枝冷冽目光的逼視下,莊氏瑟縮著脖頸,窩窩囊囊地點了點頭:“我...…我再去試試。”
裴桑枝蹙眉:“再去試試?”
莊氏登時改口:“成府若是不允我進去,我就一頭撞死在成府門外的石獅子上。”
裴桑枝:“母親能這般想,我便安心了。”
“母親放心,我自然不會讓您吃虧的。“
“父親如今這般模樣,自顧不暇。四哥身陷大理寺獄,怕是指望不上父親了,我倒也不是不能施以援手……”
“全看母親的表現了。”
莊氏聞,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若真要等到侯爺病愈,再費心為臨允周旋,只怕那時臨允早就爛死在大理寺獄了。
“桑枝,臨允是真的知錯了。他日日懊悔從前所作所為,如今只求能與你重修兄妹之情。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計較他以前犯下的錯,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那些糊涂事,都是...…都是受了春草的挑唆和蠱惑。”
“好在他已幡然醒悟,只盼著能彌補過錯。”
裴桑枝嘲弄一笑:“當初迫不及待要舍棄四哥,處心積慮想讓四哥替三哥頂罪的,不正是您與父親的主意嗎?”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四哥可從來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呢。”
“您不清楚,四哥他自己可是最清楚不過的。”
“母親,您快去忙自己該忙的事情吧,我還要去見見父親呢。”
莊氏嘴唇微微顫抖,囁嚅著:“他終究...…終究是你的生身父親啊。如今傷得這樣重,我也不指望你們父慈女孝,只是...…”
只是,莫要真把他氣死了!
裴桑枝驀地放柔了聲音:“怎么不能指望,能指望啊。”
父辭世,女自然就孝順了。
難道,父辭女孝就不對了嗎?
莊氏茫然,摸不著頭腦。
這可不像是裴桑枝的狗嘴里能吐出的人話啊。
裴桑枝睨了莊氏一眼,沒有多做解釋,而是起身徑直朝著內室走去。
剛一踏入,濃重的血腥氣便混著苦澀藥味撲面而來,兩相糾纏,讓人一時辨不出孰輕孰重。
裴桑枝捻著帕子,輕掩口鼻,垂眸看向神情又呆又木的永寧侯。
永寧侯就不是那種能被嚇傻的人。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永寧侯是怎么在裴駙馬面前耍小心機的。
略作思忖,裴桑枝拔下了發髻上的金簪,緩步向著榻邊走了過去,煞有其事的將金簪在永寧侯眼前晃了晃:“這要是刺下去,這只眼睛怕是徹徹底底毀了吧。”
“讓我想想,史書記載中,在大乾的朝堂中,有沒有瞎了一只眼的權臣。”
“罷了,反正父親已經癡呆麻木,與生來癡傻之人無異,瞎不瞎眼都不可能再建功立業了,既如此……”
“不如,把這兩只眼都刺瞎吧?”
永寧侯:這邏輯關系,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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