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見狀,生怕裴臨允打開話匣子徹底收不住,東拉西扯沒個邊際,忙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回正軌:“四哥莫賣關子了,快為我解惑才是。”
裴臨允面露回憶之色:“那我從頭給你說起。”
“當年大長公主尚在人世時,駙馬爺雖已遷居公主府,侯府由父親執掌,但父親根本不敢將老夫人迎入府中奉養,就連接濟銀兩也是暗中行事。”
“為此事,老夫人曾與父親大起爭執。”
“那時我尚年幼,一日與小廝嬉戲時無意藏進父親書房,親耳聽得老夫人厲聲斥責父親忘本,說他飛黃騰達后便忘了生母如何嘔心瀝血為他鋪就的青云之路。父親當時面色鐵青......最后取出五千兩銀票方才平息此事。”
“自那以后,祖母身邊的婆子便時常登門。”
“每每離去時,她腰間懸著的荷包總是鼓鼓囊囊,沉甸甸地墜著。”
“每逢那婆子來過的日子,父親的臉便陰沉得能擰出水來,書房里的瓷器也總得換上一批,從未有過例外。”
“所以,什么母子情深,根本就是假的。”
“后來……”說到此,裴臨允驀地壓低聲音,朝著裴桑枝招招手,神神秘秘道:“桑枝,你靠近些……”
裴桑枝:她是真的不想靠那么近啊。
裴臨允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的氣味實在刺鼻。
酸腐的汗臭混合著干涸的血腥氣,苦澀的藥味裹挾著隱約的腐壞氣息,再糅雜著大理寺獄特有的陰冷霉味,一股腦兒往她鼻子里鉆。
交雜在一起,她真怕自己吐出來。
她沒有下意識后退半步,已經是在極力克制了。
裴臨允自己聞不到嗎?
但,在裴臨允期待的目光注視下,裴桑枝明白任何推脫都已無濟于事,當即屏住呼吸,身子微微前傾。
“桑枝,我懷疑老夫人私底下養了面首!”裴臨允一字一頓道:“怕還生下了見不得光的野種。”
裴桑枝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真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她都活了兩輩子了,連一點點兒風聲都未曾聽聞。
說實話,她覺得,裴臨允那些年立錯人生志向了,做什么小將軍,若是去做百曉生,怕是早就賺的盆滿缽滿了。
極度的詫異下,裴桑枝忘記了屏住呼吸,作嘔的味道撲面而來,嗆的她紅了眼眶。
“不……不可能吧?”
裴臨允一挑眉:“怎么不可能。”
“那日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又來尋父親討要銀錢,偏巧趕上父親檢查我的功課。父親在氣頭上,見我那字寫得歪歪扭扭,當即就罵得我體無完膚,說什么連蜈蚣爬出來的痕跡都比這工整,罵完我還不夠,又抄起藤條,狠狠地在我掌心打了好幾下。”
“我挨完打還被罰重寫,心里憋著股邪火,就偷偷摸去了老夫人住的舊宅。”
“我從狗洞鉆進去時,聽見院里竟有男子說話聲。躲在假山后一看,背影是個魁梧高大的中年男人,一旁還有個比裴驚鶴年歲稍大些的小少年在練拳。”
“忽聽那少年脆生生喊了聲爹,那中年男人當即含笑應聲,驚得我險些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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