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這種遮遮掩掩,避實就虛的說辭。
若是她心軟至此,這輩子怕是也離死不遠了。
“所以......”裴桑枝倏然斂了笑意,聲音陡然轉冷:“周姨娘既已說了這許多,不妨把話挑明。若再這般藏頭露尾,讓我琢磨不透你的打算,那便休怪我將你這番別有用心的話,當作敵意了。”
“做了我的敵人,那我也只好請周姨娘赴死了。”
“我想,周姨娘還有想做未做完之事,死了未免可惜。”
“不如請周姨娘暫留片刻,飲一盞熱茶,將心中之事細細道來。”
“不知周姨娘意下如何?”
周姨娘定定的回望了裴桑枝片刻,將盞中微微放涼的茶一飲而盡,幽幽道:“想不到永寧侯府一群偽君子里,竟出了五姑娘這么一個坦蕩磊落的真小人。”
裴桑枝笑了笑:“多謝周姨娘夸獎。”
“周姨娘若是覺得罵得不夠盡興,盡管說我是惡人堆里最惡的那個,我聽著便是,不介意的。”
周姨娘:“五姑娘算哪門子惡人。”
她頓了頓,語氣忽然低沉下來:“五姑娘說得不錯,我方才那番話確實有所隱瞞。”
“我陰差陽錯救下夫人那日,是夫人應莊氏之邀赴宴,歸途中遭了歹人毒手,被玷污了清白...…”
“五姑娘當知這世道對女子最是嚴苛。若此事傳揚出去,一人失節,全族女子皆要蒙羞。屆時市井流如刀,眾口鑠金,只怕族中姊妹都要被指指點點,認作一丘之貉,盡是輕浮不檢點之輩了。”
“夫人心中有退婚之意,卻礙于……礙于……”
“不便明真實緣由,只得尋了個妥當的托辭。為表歉意,她特意明愿將蕭氏為她置辦的所有嫁妝悉數相贈,權作補償。”
“但,侯爺不假思索的拒絕了,還說無論夫人因何緣由作此決定,他都絕不會棄夫人于不顧。又說,想他一介侯府旁支子弟,能得蕭氏老大人嫡孫女下嫁,實乃前世修來的福分。說,他們二人的婚期早已定下,請柬也都送至各家親友手中。若此時退婚,不僅會令兩家顏面掃地,更會辜負了長輩們的一番美意。”
“夫人有心再做解釋,奈何侯爺態度堅決。”
“沒法子,夫人只得想著,日后多多彌補侯爺。”
“然而天不遂人愿,最壞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洞房花燭之夜,侯爺對夫人心生嫌隙,而夫人則因自覺婚前失貞,自覺虧欠而處處忍讓。”
“夫人她本就是蕭氏精心培養的姑娘,不僅將府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更在琴棋書畫等風雅之事上精益求精。加之不久后夫人有喜,二人關系方才漸有緩和。”
“好景不長,夫人早產了。”
“侯爺不信。”
“他認定,夫人九死一生產下的驚鶴是父不祥的野種!”
“這種事情,在懷疑產生的那一刻,罪名就成立了。”
“夫人的辯解,侯爺不信。”
“夫人又說,可請大夫為她診脈證清白,侯爺又不肯。”
“侯爺說,家丑不可外揚。”
裴桑枝接話:“如此說來,蕭夫人落得個下堂棄婦的下場,而裴驚鶴殞命宇淮南災民暴亂。這一切的禍根,原來早在那時便已種下。”
“知客僧一事呢?”
光風霽月的裴驚鶴,在永寧侯心里是個野種……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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