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有對策了,而且已經跟那個討厭的國師商討過了,現在就等時機成熟了。”
商討?原來他們早已有計劃了嗎?荊鴻問:“殿下所說的時機是?”
夏淵示意他湊近點,荊鴻不疑有他,附耳過去,夏淵趁此機會,在他耳垂上偷嘬了一口,荊鴻一僵,整個耳朵都泛起了紅。
夏淵舔舔唇,在他想要避開時小聲說了五個字:“大、賢、院、奪、權。”
荊鴻略感意外:“你關在這里,如何得知?”
夏淵粲然一笑:“我這就叫運籌帷幄。”
看他滿臉得意,荊鴻心下暗嘆,這孩子成長得好快,竟連他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數月前還是走一步要向他確認一步的心性,如今這等心機謀略,卻已不需他的任何點撥。
他比他所預想的,還要更加優秀。
大概這才是真正的夏淵吧,那個四歲時便以才略震驚他父皇的神童,長大后,理應是這般模樣,這般胸懷。
夏淵說:“你看著吧,要起北風了。”
“北風。”
孟啟生望向山坡北面,那里晴空如洗,草木平靜,并未有風吹來。
夏浩坐在他旁邊的草地上,嘴里叼著根狗尾草:“哪里來的北風?還沒到季節吧。”
孟啟生沒有答他的話。
夏浩知道這人話少得很,他取得兵符后,在這里待了也有好幾天了,這人只跟他說過不到三句話,一句是:“兵符。”一句是:“封楚。”還有一句,便是“北風。”
孟啟生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封楚營救夏淵。就算那是華晉名正順的君王,就算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還跟著那人,就算先帝薨逝之前,給他的唯一命令就是“保全太子”,然而在他心里,國在何處,他便應守在何處,他的軍士,皆是護國的軍士。
那個人,能不能還他一個完整的國?
遠在封楚大牢中吃雞腿的孟啟烈打了個噴嚏,他以為是粉巷的巧姐兒想他了,萬萬沒想到,是他那個鬼見愁的兄長念起了他。
夏浩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他說:“除了我大皇兄,沒人能做到了。那八十里的望江城,只有他能搶回來。”
他很少聽孟啟生說話,但他初次來這軍營找他時,便聽過他滄浪一般的歌聲。
如今他也循著那調子哼唱起來,他的聲音不似孟啟生那般厚重,原本沉郁悲憫的詞闕,到了他口中,卻自有一番少年人的蓬勃不屈之意——
六百年來家國,八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銀甲鐵胄消磨。最是倉皇歸廟日,金鐘長鳴唱悲歌,滿目盡摧折。
孟啟生淡淡看了他一眼,灰褐色的眸子波瀾不驚。
他與他說了第四句話:“明日,拔營。”
這日,蘇羅正在給剛受過取瘴氣之苦的于鳳來敷眼睛,突然接到大賢院的傳召,臉上登時結了一層寒冰。
于鳳來捂著眼睛上的巾帕道:“那群老不死,果然是要發難了。”
蘇羅就在他這里換上了朝拜大賢院的衣飾,臨行之前,于鳳來握著他的手說:“這一去,怕是要受他們許多氣,你且忍著,來日我定會……”
蘇羅安撫地拍拍他的手:“君上莫急,被他們刁難幾句又不會少塊肉,更何況,我們所謀之事,正需要他們刁難。”
他說得輕松,但于鳳來知他心里絕不平靜。
大賢院于蘇羅有滅族之恨,當年蘇羅的至親都是被大賢院當成異端所虐殺,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被剜出眼珠,開膛破肚,年幼的他也飽受折磨,后來僥幸逃脫,再后來成了權傾朝野的國師,然而,每去一次大賢院,每看到一次那里幽暗的磚墻石瓦,他都忍不住作嘔。
那里就是他的地獄。
于鳳來問:“待大賢院有所行動,我們就放出那個華晉太子的下屬嗎?”
蘇羅道:“是。”
于鳳來很是疑惑:“想著法兒的讓我們把其他人都放了,那個太子自己卻不出來嗎?”
蘇羅在心里對夏淵翻了個白眼:“他說他就想在牢里,看一場革新與覆亡。”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
我聽說過一個出世之族,名叫臨祁。
獻菊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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